血珠順著燕如煙的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暗紅的花。李玄璋潰逃時掀起的煙塵尚未散盡，她突然攥緊腰間玉鐲——西北角的宮牆傳來細微裂帛聲，那是蘇婉慣用的金絲軟煙羅摩擦琉璃瓦的聲響。
    &34；追！&34；
    張清風的長刀應聲出鞘，刀鋒割開凝滯的夜霧。小衍提著藥箱疾奔時，腰間銅鈴撞碎死寂，叮當聲驚起棲在宮簷的寒鴉。
    蘇婉的裙裾在月下翻湧如血浪，三寸金蓮踏過九曲回廊竟比駿馬更快。燕如煙瞳孔驟縮，那女人繡鞋點過太湖石時，石麵浮出暗紅符文——是前朝皇室才能調用的縮地成寸術。
    &34；西南角門！&34；燕如煙厲喝，袖中銀針破空。針尖刺中蘇婉發間金步搖的瞬間，鎏金鳳凰口中吐出黑霧，數十暗影衛從地底鑽出，骨刃映著冷月泛起幽藍毒光。
    張清風的刀風劈開毒霧，卻在觸及暗影衛咽喉時凝滯——那些根本不是活人，腐肉間爬動的蠱蟲正啃噬著刀刃。&34；是藥人！&34；小衍甩出硫磺粉，火焰騰起時照見蘇婉唇角冷笑。
    燕如煙突然按住突跳的太陽穴。讀心術在蠱蟲嘶鳴中捕捉到一縷震顫——東北角枯井傳來玉石相擊的清響。她反手擲出淬毒銀簪，井口青苔炸裂，露出鎏金密道的獸首銅環。
    &34；追！&34；
    密道牆壁滲出人血繪製的符咒，腥氣熏得火把明滅不定。小衍突然踉蹌，袖中羅盤指針瘋轉：&34；小姐，這密道在移動！&34；
    燕如煙指尖撫過滲血的牆壁，前世解剖課的記憶與眼前景象重疊——這是活體密道！血管般的紋路在青磚下遊走，她猛地撕開袖口，將止血散灑向蠕動的牆縫。
    淒厲尖嘯震落牆灰，密道扭曲著將眾人吐進鬆林。蘇婉的赤金護甲正卡在樹杈間，扯落的珠串滾入腐葉，當中混著個鎏金掐絲琺琅盒。
    &34；小心！&34；張清風橫刀格開淬毒袖箭。暗影衛的骨刃已架住小衍脖頸，燕如煙卻突然輕笑：&34；蘇婉，你護心鏡後的蠱王正在啃噬心脈。&34；
    蘇婉撫鬢的手僵在半空。燕如煙盯著她耳後暴漲的青筋：&34；每運功一次，蠱蟲便深入三分。此刻你心口應當像被烙鐵炙烤——還要繼續逃嗎？&34；
    密林忽起陰風，蘇婉的銀絲大氅鼓成毒蛛模樣。十八枚透骨釘暴雨般襲來，燕如煙旋身避開時，讀心術捕捉到地底異動——是陷阱！
    &34；散開！&34；
    地麵轟然塌陷，張清風拽著小衍躍上樹梢。燕如煙跌落時抓住藤蔓，卻在晃動的光影間瞥見陷阱底端——森森白骨堆上，半截褪色的明黃布料刺目如新。
    那是父親失蹤前穿的禦醫官服！
    懷中的琺琅盒突然發燙，盒蓋彈開的瞬間，泛黃信箋被夜風卷起。燕如煙淩空抓住信紙，朱砂寫就的&34；影蛇&34；二字割破指尖，血腥氣中浮現出父親臨終前的囈語。
    &34；原來如此......&34；她瞳孔震顫，信紙在掌心攥成團。二十年前太醫院血案，先帝暴斃之謎，所有線索都指向那個盤踞在龍椅陰影裏的組織。
    頭頂傳來蘇婉的冷笑：&34；現在明白也晚了。&34；腐葉簌簌落下，燕如煙抬頭看見懸崖邊搖搖欲墜的眾人——暗影衛的骨刃已抵住小衍咽喉，張清風右臂汩汩冒血，而蘇婉的護甲正扣著懸崖邊的機關。
    &34；把盒子給我。&34；蘇婉指尖輕叩機簧，崖底傳來鎖鏈晃動的轟鳴，&34；否則我就送你的忠仆去喂食人魚。&34；
    燕如煙撫摸著腕間玉鐲，父親的聲音在耳畔愈發清晰。她突然將琺琅盒拋向半空，蘇婉飛身去接的刹那，讀心術穿透蠱蟲嗡鳴——機簧在東南第三塊山石！
    銀針破空擊中山石，機關逆轉的轟鳴中，蘇婉與琺琅盒齊齊墜向懸崖。小衍卻突然撲出，染血的雙手死死抓住盒角：&34；小姐快走！&34；
    &34；不！&34；燕如煙的嘶喊被狂風撕碎。暗影衛的骨刃穿透小衍後背，血珠濺上信箋的瞬間，&34；影蛇&34；二字突然蠕動起來，化作黑霧纏住蘇婉脖頸。
    懸崖在轟鳴中崩塌，燕如煙抓住藤蔓時，最後看見的是蘇婉墜入黑霧的扭曲麵容，以及小衍墜崖前拋來的染血微笑。張清風的吼聲仿佛從水底傳來：&34；小姐抓緊！&34；
    斷崖邊緣，燕如煙的指尖堪堪扣住岩縫。血順著玉鐲紋路滴落，在月光下繪出詭異的圖騰——與父親留給她的脈案殘頁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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