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老婦人有些愣神，片刻過後，再次笑吟吟了起來。
    隻見其坐在板凳上，拉著李念的手，眼神中充滿回憶，開口道：“我家那小子啊，也和你一樣，是個好孩子嘞！他叫吉洪年。”
    “那小子，乖的很嘞，每天都幫著幹活，就是不太機靈，有些憨厚。”
    “後來有一天，有個說書先生路過，我家洪年就聽了幾句。”講到‘書生’二字時，語氣明顯加重。握住李念的手也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李念很清晰的感覺到老婦人有些咬牙切齒，似乎對那說書先生有著莫名的怨恨。
    “自那以後啊，那小子就跟著了魔一樣，天天嚷嚷著什麽要修仙。”說到此處，老婦人也不再笑吟吟了，臉上神色憂鬱。
    “也不明白原本那麽乖的孩子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
    “其實這也沒啥，孩子嘛，也就嚷嚷幾句而已，我和他爹也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那孩子不告而別，就留下了一封信，說是什麽他要修仙去了。”
    老婦人霧眼朦朧，聲音有些哽咽，但見到李念和李老先生在這，強忍了下去，繼續訴說道：“後來我和他爹整天找啊找，還是沒找到那孩子。”
    “後來官府也不願意幫我們找了，說是那麽久了肯定不在了。”
    “但我和他爹始終相信孩子還活著，依舊整天找。”
    “又是找了幾年，我和孩子他爹終於死心了。”
    “然而就在那時，我們收到了一封信，是我家洪年寫的，裏麵還有幾兩銀子。”
    “我和孩子他爹也不識字，還是李老先生幫我們讀的。”老婦人尤為感激的朝李平點點頭。
    “上麵說他進了一個叫做‘無涯穀’的勢力，我也不懂是什麽。”
    “但不管怎樣，隻要孩子還活著就好，至於銀子不銀子，還是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後來，那孩子每個月都會寄過來一封信，再帶上幾兩銀子。”老婦人的臉上洋溢出驕傲。
    “看來那孩子在外麵是出息了嘞，我和他老爹就把他寄回家的銀子給存起來，等到哪天他回來後給他娶媳婦用。”
    “再後來啊，那小子每個月寄回家的銀子也越來越多，我們也就知道洪年他過得越來越好了。”
    “我和他爹也打心底裏為他高興。”
    “但其實啊，我們就隻想盼著他早點回家。”
    “可是後來，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就沒有再收到過洪年的信了。”
    “我們一開始隻當是洪年太忙了。”
    “但自從那次以後就再也沒有信寄過來了。”老婦人語氣嗚咽，眼角處的淚水終於是承受不住重量，順著臉上的褶皺淌下。
    隨手擦了擦淚水，老婦人繼續哽咽道：“我和他爹猜測洪年可能遭遇了什麽。”
    “於是孩子他爹就說要去找他，可是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莊稼漢哪裏知道什麽，但是為了我家洪年，就讓他去了。”
    “洪年他爹找了很多人打聽才聽說到了這個什麽‘無涯穀’的消息，馬上就動身去了。”
    “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老婦人終於是放聲大哭，眼淚仿佛決了堤一般，順著皺紋淚流滿麵。
    李念伸手抱在老婦人身上，希望她可以好受一些。
    老婦人也順勢抱住李念，就像抱住她的孩子一般，很緊，很緊。
    半晌過後，老婦人才漸漸平複了心情，自己安慰自己，嘴中喃喃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再後來，我又收到了一封信，連同著那信一起寄過來了，還有幾十兩銀子。”
    “我以為是洪年那孩子寄回來的，就立馬讓李老先生給我看看信的內容。”
    “結果信裏說，洪年是個好孩子，為了無涯穀犧牲了，那幾十兩銀子是是無涯穀給的銀子...”
    話畢，老婦人拉著李念的手，眼神柔和，就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叮囑道：“孩子，你是個好孩子，要聽李老先生的話，可千萬不要去修仙什麽的...”
    又是寒暄了幾句後，李平才帶著李念緩緩離去，隻不過，在離去的時候，李念低著頭，一聲不吭...
    ......
    後山
    墳場
    荒草叢生，樹木憂鬱，肅涼的氣息隨風飄灑，隻有一條小徑通到此處。
    “阿爺，來這裏幹嘛？”李念緊緊的跟在李平身後。
    目光一頓尋找過後，抬起了左臂，伸出一根手指，李平開口道：“你看那邊。”
    順著李平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幾座小土包上長滿了荒草，碑文也有些模糊不清。
    “這幾座墳怎麽從來沒有人打理啊？”李念疑惑道。
    李平幫忙拔去幾株荒墳上的雜草，開口道：“因為他們一家人都在這裏了，當年還是村裏人將他們給埋葬的，自然也就沒人打理了。”
    又是拔去了幾棵雜草，李平忽然道：“除了他們家的小兒子，那個時候他們家小兒子外出修仙去了...”
    “那不是恰好躲過一劫嗎？”
    聽到此話，李平略帶不屑的笑了，“要真是如此那就好了，你知道嗎？每年清明時候，都會有一個黑衣人，遠遠的看著這幾個墳。”
    “那人是他們家的小兒子？”李念眼睛睜得許大，旋即有些不解道：“那為什麽他不幫忙整理舊墳、不上香呢？”
    “他不敢。”
    “為什麽不敢？”李念也幫忙清理起雜草。
    “一是他愧對他的家人，二是怕他家人這些僅存的荒墳都被挖了後屍骨無存...”
    此話猶如一道雷擊，將李念定在了原處，刹時恍然大悟，隻見李念喉嚨滾動，吞下一口唾沫難以置信道：“阿爺，你是說，他的家人是因為他們家小兒子修仙去了，有了仇家。才被那些仇家殺的？”
    “如果他們家小兒子給這些墳翻新上香被仇家發現，這僅存的幾處荒墳都會蕩然無存嗎？”
    李平點點頭，將其餘幾座荒墳一並拔去了雜草。
    “所以，念兒，你還想去修仙嗎？”李平撣去身上灰塵，語氣平靜道。
    樹葉沙沙作響，少年低著頭，時而看向幾座荒墳，時而望向遠處，不清楚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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