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劉會計說是有個遠房親戚搞了農副產品收購證，願意花一分錢一斤收購白菜，白蘿卜都出5厘錢，估計一會就到了！”
    許建業吧唧了一口老煙槍，將大家都種白菜的原因告訴許琛。
    “還有這種好事？”
    許琛聞言雖然心中有惑，倒也沒多說什麽。
    待歇夠勁，父子仨一人挑著一擔白菜，就往大院部趕。
    而此時遼闊的田野中，家家男丁齊上陣，皆是挑著收成的白菜蘿卜行走在田埂上。
    慢慢的匯聚成一條長龍，就像又回到了那個沒車沒馬的年代，大家都是挑著糧食到鄉裏交公糧的。
    “老爹，把菜放下，我開車送過去！”
    來到田邊，許琛將身上擔子往地上一放，招呼一聲就準備回家開車來。
    “那車子是用來拉人的，怎麽能用來拉菜，弄髒了怎麽搞，走著！”
    然而許建業壓根不買賬，心疼東西，怕吉普車被弄髒。
    挑著白菜繼續往大隊部走。
    “純沒苦硬吃！”
    看著老爹略有佝僂的背影，許琛眉頭緊皺，但老一輩的思想，哪是這麽容易糾正過來的。
    “走吧，也沒幾步路！”
    許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挑著上百斤重的白菜就跟上了許父的腳步。
    無奈，許琛隻好重新挑起白菜跟上。
    而此時三河屯大隊部，婦女主任正組織著秧歌隊，還有幾名工作人員在拉條幅，準備迎接劉會計的遠房親戚到來。
    畢竟那可是給他們帶來收入的大財主，形式上必須給足其麵子。
    “來了來了，吹起來跳起來！”
    很快三輛東風卡車，出現在大隊部前土路上。
    早就在路口等待的劉會計跑卡車前年，臉色興奮的朝秧歌隊喊到。
    很快節奏歡快的嗩呐聲以及敲鑼打鼓聲響起，一眾婦女組成的秧歌隊，個個腰間綁著一條大紅布就扭了起來，臉上都帶著熱烈而燦爛的笑容，看起來別提多喜慶了。
    “哈哈，歡迎郞同誌前來指導工作！”
    就連大隊長王保文都早早在大院門口等待了，對此事很是重視。
    “王隊長言重了，咱又不是領導！”
    郞之士握住王保文的手，嘴上雖然謙虛，眼中卻滿是戲謔與輕蔑。
    “可別這麽說，你能來我們三河屯收菜，是我們全屯的榮幸！”
    麵對全屯人的金主，王保文可不敢怠慢，那臭腳給他捧的。
    “哎呀，王隊長，這次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
    誰想這時郞之士突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語氣裏滿是愧疚。
    “咋了這是？”
    王寶文聞言臉上露出鄭重之色，事關大家夥上半年的收成，這事可馬虎不得。
    “你是不知道啊，不僅是你們屯種了白菜蘿卜，而是半個三省上半年都種了，之前答應你們的價格怕是給不了了！”
    郞之士滿懷愧疚的說道，戲更是說來就來，就差現場擠出幾滴眼淚了。
    “什麽！”
    王寶文聞言大驚，不禁大叫出聲。
    這年頭地裏糧食產量本來就少，還嚴禁蔬菜打農藥，這白菜更是招蟲，少抓一天蟲子就極有可能全軍覆沒，大家夥那是每天起早貪黑的在地裏抓蟲施肥。
    現在這郞之士一句輕飄飄給不上價是什麽意思，將廣大農民群眾的汗水與辛勞當做什麽了？
    “王隊長別著急，雖然價格受損嚴重，但經我與南方經銷商爭取，白菜還是可以給到3厘錢一斤，蘿卜1.5厘錢一斤，大家夥還是有錢賺的！”
    郞之士拉住王保文的手，苦口婆心的說道，希望他能配合工作，讓他成功把菜收上來。
    “隊長什麽意思啊，不是說好的白菜一分錢一斤，蘿卜五厘錢一斤嗎，怎麽突然就變卦了？”
    然而此時大院部周邊早已經有不少村民在等候，離得近的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立馬發出了質問。
    這事關他們上半年的收入，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就是，這白菜多難種啊，抓蟲都給我抓吐了，現在跟我們說賣不上價，耍流氓呢！”
    憤怒的村民，皆是怒視郞之士與劉會計，感覺這兩人壞透了，當初忽悠他們種白菜蘿卜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一畝地的白菜收成好的也就一千斤出頭，遭蟲嚴重的甚至隻有幾百斤。
    3厘錢一斤一畝地才賣個2.30塊，而一畝地不交公糧，一年就得交30塊錢的租子，刨出租子錢。
    他們還要不要生活了，現在分產到戶，可沒有人頭糧發了。
    “我我我……”麵對大家夥憤怒的目光，劉會計一臉欲哭無淚。
    但他又不知道做何解釋，隨即隻能看向他也不是很熟的郞之士“要不再加點？”
    “唉，我也想加呀，但市場就是如此，賣不賣隨你們吧，我是真沒辦法！”
    郞之士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是篤定這群泥腿子不能拿他怎樣。
    “保文咋了這是，怎麽突然吵起來了！”
    這時剛到的許家父子仨看著前方鬧哄哄的場麵，許建業放下白菜擔子，擠上前開口就向王保文問道。
    “哎呀，這不是白菜蘿卜種的人多了，價格變了，這該如何是好！”
    王保文又是焦急又是羞愧，大家夥之所以跟風種白菜蘿卜跟他也有一定關係，因為他們家也種了，是他起了個壞頭。
    “好了，大家夥也都聽到了，白菜3厘錢一斤，蘿卜1.5厘錢一斤，願意賣的就將貨抬上來過秤，錢肯定是少不了大家的！”
    郞之士讓人搬上來一張桌子，將一堆散票倒在桌子上，拿出算盤就準備收菜工作。
    絲毫沒把王保文與一眾村民放在眼裏，那模樣就不像是在收菜，而是他在施舍三河屯村民一般。
    “不賣，這價錢，就算是爛在地裏都不賣給他！”
    聽到朗之士的話，前來賣菜的村民都怒了，這是把他們當傻子呢。
    “敢耍我們，砸了他們的車！”更是有偏激的村民，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三輛東風大卡扔去。
    “建業啊算哥哥求你，你家琛哥兒注意多，你去問問他，還有沒有辦法，這白菜要是以這個價格賣了，刨去租子大家夥這小半年都白忙活了。”
    看著突然暴動的場麵，王保文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若是出現了什麽重大事故，就是他這個大隊長的失職。
    現在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許琛身上了，希望這臭小子能給大家夥指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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