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謝木川的視線穿過彌漫的塵埃，牢牢鎖定在大廳中央那不祥的黑色水晶球。
    剛才那句先走，此刻被他自己推翻。
    林雪扶著小七，動作一頓。
    “你說先走的。”
    她的聲音裏殘留著戰鬥後的疲憊，還有一絲不解。
    謝木川沒有回頭看她。
    “源頭在這裏。”
    “不解決它，我們走到哪裏都沒用。”
    他的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波動，但決定不容更改。
    林雪蹙眉。
    “我們現在的狀態。”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謝木川剛才強行催動能量，清剿黑暗騎士，消耗巨大，背上的傷勢也未痊愈。
    她自己同樣逼近極限，虎口裂開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
    小七更是昏迷不醒。
    現在去招惹那個明顯是核心的詭異水晶球，風險太大了。
    “我知道。”
    謝木川終於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但等它恢複過來，或者醞釀出更麻煩的東西，我們就更沒機會了。”
    他的視線掃過地上散落的六套空洞盔甲。
    這些東西的難纏，他們剛剛才體驗過。
    水晶球是它們的源頭，誰知道它還能製造出多少，或者更強的造物。
    林雪沉默了。
    她無法反駁謝木川的話。
    這確實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走，可能暫時安全，但後患無窮。
    留下，立刻就要麵對未知的巨大危險。
    “我掩護你。”
    林雪最終做出了選擇，聲音帶著決然。
    她將小七更小心地靠在牆邊，確認她暫時不會滑倒，然後重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站到了謝木川側前方。
    謝木川沒有多言，他邁步，走向大廳中央，空氣似乎變得更加粘稠。
    每靠近一步，那黑色水晶球散發出的陰冷氣息就濃重一分。
    球體表麵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內部深邃，看不清任何東西，隻有純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之前那邪靈的聲音，在他們解決掉黑暗騎士後就消失了。
    此刻，水晶球也異常安靜，這種安靜，比之前的聒噪嘲弄更讓人不安。
    謝木川在距離水晶球大約五步的位置停下，他緩緩抬起右手，空氣在他掌心開始微微扭曲。
    能量在匯聚。
    不是先前那種大範圍爆發的模式，也不是附著於武器的精準穿刺。
    這一次，能量更加凝聚，更加內斂。
    淡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浮現，起初微弱，如同風中殘燭。
    但很快，光芒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穩定。
    空氣發出低沉的嗡鳴，那是能量高度集中的表現。
    謝木川的臉色蒼白了一分，額角有汗水滲出，順著臉頰滑落，背部的傷口仿佛被再次撕開，傳來陣陣銳痛。
    他強行壓下身體的不適，將所有意念集中於掌心的能量。
    林雪緊張地注視著他，同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她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壓力，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靠在牆邊的小七，眼睫毛似乎輕輕顫動了一下，能量匯聚到了頂點。
    謝木川掌心的淡金色光球，已經壓縮到了拳頭大小，散發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臂前推，動作緩慢，卻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那顆濃縮的能量光球，脫離了他的手掌，朝著黑色水晶球飛去。
    速度並不快，但軌跡穩定。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空氣被撕裂的輕微嘶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了。
    林雪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
    淡金色光球撞擊在黑色水晶球的表麵。
    一聲沉悶的巨響，如同重錘砸在厚實的皮革上，撞擊點，黑色的表麵劇烈凹陷下去。
    淡金色的能量與深邃的黑暗瘋狂角力、湮滅。
    刺眼的光芒爆發開來，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緊接著，一聲脆響，突兀刺耳。
    在光芒稍微黯淡的瞬間，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黑色水晶球的表麵，以撞擊點為中心，一道細密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
    成了！
    林雪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
    異變陡生。
    那裂痕之中，並沒有流出預想中的液體或者能量。
    而是噴湧出更加濃鬱、更加純粹的黑煙。
    這些黑煙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剛一出現，周圍的石板就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白煙。
    更令人心驚的是，黑煙並未散去，而是在水晶球周圍凝聚、翻滾、蠕動。
    仿佛有什麽東西，正要從那裂縫中掙脫出來。
    “小心！”
    林雪疾呼。
    幾乎同時，靠在牆邊的小七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還有些迷茫，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占據。
    沒有絲毫猶豫。
    小七忍著身體的不適，快速從懷中摸出幾枚樣式古樸的銅錢。
    她手指翻飛，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掐出繁複印訣。
    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急促。
    無形的氣流在她指尖纏繞。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
    她將手中的銅錢向著水晶球的方向灑去。
    銅錢落地無聲，卻在石板地麵上激起一圈圈淡金色的漣漪。
    漣漪擴散，勾勒出數個玄奧複雜的符文圖案，將黑色水晶球以及周圍噴湧出的黑煙區域，大致籠罩在內。
    那些剛剛凝聚成形，似乎要撲出來的黑煙觸碰到符文邊緣，動作明顯一滯。
    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沼，掙紮變得遲緩。
    一些較為稀薄的黑煙，甚至被符文直接淨化，消散無蹤。
    小七做完這一切，身體晃了晃，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顯然這一手對她的消耗也不小。
    謝木川在攻擊發出後，就立刻後退了幾步，此刻正站在小七的陷阱範圍之外。
    他看著那布滿裂痕，不斷湧出黑煙的水晶球，眉頭緊鎖。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麻煩。
    水晶球受到攻擊，出現了裂痕。
    但這似乎並未摧毀它，反而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那被暫時困住的黑煙，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比之前的黑暗騎士更加令人不安。
    大廳內，低沉的嗡鳴聲再次響起，源頭正是那開裂的水晶球。
    裂痕，似乎還在緩慢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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