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刀阻惡徒生 柔唇探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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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賣刀的男人.....不會錯的。
雖然我們之間有一段距離,但是他身上那股氣息,那股我所熟知的氣息,那股......背負人命的氣息。
放在以前,我大抵是看不出來的,即便是有感覺,也不會這麽確信。
不過,在闖軍待的四年裏,我所接觸的,那些沙場上的經驗,讓我多了這麽一項直覺。
我下意識地去摸刀,可手指觸碰刀柄的時候,我順勢將手滑了下去,放在了身側。
或許不該這麽早下定論,這亂世,人身上背著人命,太正常了,再加上他目前也沒幹什麽,殺人或許是迫不得已?
而且,若真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起來,肯定亂套,不如觀察觀察。
“良爺?怎麽了嗎?”注意到我的異樣,滿穗低聲向我詢問。
見我看著不遠處賣刀的人,她問,“怎麽?那人有問題?”
“目前隻能確認,他殺過人,其他的....不好判斷啊。”
“那...良爺,咱去看看?”
“嗯?”我不禁頭疼,扶著腦袋,“雖然打起來正麵交鋒的話,我應該是穩贏他,不過...我們還是先做事吧,免得引起騷動。”
“而且,萬一他真的是什麽殺人狂,也不會好端端在那賣刀了,應該抄刀便砍了,無需管他,我們走。”
“祖傳寶刀,削鐵如泥,不看看?”男人那低聲的叫喊依舊飄在這街道上,我和滿穗買好了東西,來到當鋪。
推門而入,老板一個人坐在櫃台後麵,似乎是在對賬,見我們進來,馬上放下算盤,笑臉相迎。
“呦,二位客官,要典當當物嗎?”
我沒說話,反而是關上了門,慢慢走近櫃台,“老板,我這有件東西,價值擔保,不過...看你敢不敢收了。”
“哦?”他似乎沒當回事,“那客官就讓小人開開眼,我倒要看看是什麽稀世珍寶。”
我小心從包裏抽出一條玉串,小心放在桌上,老板仔細打量著。
“這....這.....”老板似乎看出了來曆,“你們是從洛.....”
“噓....”我立刻做出反應,伸手扶住刀,厲聲製止他的發言。
“不要過問,對我們都好,我不得不這麽謹慎。”我立眼瞪著他,好似下一秒他說錯了話,我就會揮刀使他身首異處。
但具體會不會,還要看他接下來的說辭。
“別別別,壯士不必拔刀....”他有些腿軟,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我隻是問問這貨的來曆嘛,不必如此驚慌。”
“隻是...怕是不能如二位所願了,”他望了望這串珠寶,“此物乃是王爺府的吧,小店實在不敢收。”
“前些時日,闖軍破了洛陽,燒了王府,若這東西在手上,沒點能力還真不好拿著。”
“咱這小地方,雖然官府不管,但我也不想逾法,所以我萬不敢冒這個險,二位,另謀高就吧。”
我將手拿下來,這當鋪老板算是個特例,我以往見的老板,多多少少會接一些黑貨,他卻不,也或許是因為這珠寶隱患大,畢竟是親王的東西。
我剛剛防備他,是怕他看見此物價值之後,起歹心,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收起珠寶,“穗兒,咱們走。”
我招呼滿穗剛要走,突然駐足,“老板,我打聽個事。”
“哦?何事?”
“就是,街上那個賣刀的,是什麽來曆?”
“哦,良爺嘴上說著不關心,心裏卻一直在提防啊。”
“不能這麽說,順便問一嘴而已。”
“客官說的是.....啊,他啊。”
“客官,我跟你說啊,他這人,我們知道的很少,隻知道他是從外麵逃來的,就近幾天發生的事。”
“大家都不怎麽愛理他,他也不常說話,一直悶著,因為....”
“他殺過人?”我順口提出了我的感覺,誰知那老板竟一臉震驚。
“啥?他殺過人?客官你別亂說,你咋這麽肯定。”
“啊?你要說的不是這個?”我咳了咳,“那是因為啥?”
“據說,他的故鄉,人都死光了,就他還活著了,所以就有人傳,他克死了那些人。”
嗯?又是命不好,真是的,我最煩這種說法,命不好?也不知是誰想出這個詞的。
“哎呀,不用擔心,我和他聊過,雖然就幾句,但我相信,他不是.....”
“啊!”
“殺人了!”
話音未落,外麵便響起一聲慘叫,以及一聲呼救。
我們三人聽著這三個字,無不慌了神,我反應過來,衝出屋子,看看發生了什麽。
店長和滿穗也出來了,看見這一幕...
“夜....你!”老板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村民四處逃竄,而中央,早已血流成河。
人倒在地上,血泊中央站著那個身影,那個賣刀的男人。
“你!”夜?對嗎?店長是這麽叫他的。
我以為他殺人,是迫不得已,可沒想到,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殺了那個村民,那個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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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曾為他在心裏開脫,店長也是,可現在,事實是那麽殘酷。
他拿著那把削鐵如泥的祖傳寶刀,沒有一絲血跡,完好收入鞘中。
他抬起頭,臉上濺上了些許血液,他嫌棄地拿衣服擦了擦,瞪了我們一眼,隨後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張平!夜!為什麽?你為什麽殺了他?”店長依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而他的回複,僅僅隻有寥寥幾個字。
“他是匪,我才殺。”
什麽?他說這個人是匪,可又該怎麽定奪?相信哪個呢?
若他說的對,那便沒什麽問題,但是我們怎麽去確認呢?
如果就這麽讓他走,萬一這是他編造的借口,為他的罪行開脫,那豈不是放走了一個草菅人命的惡徒。
所以,考慮再三,我還是想叫住他,“喂!站住.....”
開口之後,無言幾字,一股眩暈感便湧了上來,刹時天旋地轉,險些栽倒,多虧滿穗及時扶住我,我才沒倒在地上。
“你要攔我?嗬,還是頭病虎。”他轉頭嘲諷。
“你說....什麽....”我撐起身子,咬著牙,擠出來四個字。
“再會,副將。”
“!”他叫我什麽?副將?他認識我?
我奮力抬起頭,卻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他去了哪?還要殺人嗎?不過現在,頭疼讓我不得不停止思考這個問題。
“良爺,良爺!別嚇我呀,你怎麽了啊....”
滿穗焦急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我晃晃悠悠站起身,“沒什麽,可能是沒休息好吧,到了船上,睡一覺就沒事了。”
“那良爺.....我們...”
我們倆不約而同地看向現場這片慘狀,村民見夜離開,便想著先把張平安葬了,畢竟死者為大。
從店長口中得知,張平也是近些日子來的,也沒什麽人際交往,很多人都隻是混了個臉熟。
“這...這可如何是好....”
店長正在鬱悶,滿穗卻出言解圍
“店長莫慌,若那夜,真是草菅人命的主,又為何在此處待了兩三天才動手,又為何殺了一人便離開,一定有原因的啊。”
“哦,對啊,說得對啊。”店長一聽,安心了不少。
確實,滿穗說的不錯,很在理。
“而且,他不是說了嗎,再會,他的意思不就是,以後還會和我們打交道,實在不行,我們到時候就當麵問問看,你看這樣行嗎店長。"
“哎呀,麻煩了啊,謝謝,謝謝你們啊。”
估計,山化也隻有這個當鋪老板,真正在意過夜吧。
“良爺,我扶你回去睡覺吧。”
這邊事情告一段落,滿穗攙著我往回走,先前那股眩暈感已經褪去大半,正常走路還是能做到的。
“良爺良爺,你說那個夜,到底什麽目的啊。”
“....不知道...”
“良爺猜猜嘛。”
“....不猜....”
“良爺.....”
“....嗯?”
滿穗路上可能見我沒精神,一直和我聊天,讓我精神精神,可我實在提不起精神。
頭又開始疼了,像有蚊蟲在裏麵飛一樣,嗡嗡作響。
“沒...沒什麽,哼,我們馬上就到了,良爺很快就能休息了。”
“嗯....”
“滿穗....謝謝.....”
我們倆之間沒有再交流,恍恍惚惚間,我能感覺到我在船艙裏了,被扶在了草席上。
我合著眼,口中氣息一吞一吐,本身的困意現在全無,怎麽都睡不著,卻又醒不來。
漸漸的,我感覺越來越冷,可身上卻不斷散發著熱氣,頭疼的感覺又回來了,而且這次,它更加肆虐地侵蝕我的思想,我的思想懸空,絲毫提不起勁來。
這感覺,是落了病,不會是在外麵那一夜?
軍中四年的條件遠比那艱苦,可我卻從未病得這麽嚴重....
就這樣,我像遊在湖水表麵的孑孓,向著湖心,漸行漸遠,越來越感受不到自己,寂苦,飄渺......
轉為滿穗視角)
“呼。”我進入船艙,把良爺放在草席上。
良爺真是累壞了,怪不得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我的話也不理了。
良爺腦袋沾上草席那一刻,沒多久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睡得可真快啊。
“良爺~良爺?良爺。”我趴在他旁邊,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可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應我,“嘿嘿,那我現在是不是說什麽你都聽不見了,嘿嘿。”
“真是的,你個臭良爺,就知道敷衍我,要不是看你累了,我才不......嗯?”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怎麽....這麽燙?”
“冷.....”
“!”冷?
“良爺,良爺你別嚇我啊。”我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慌忙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
燙!果然好燙!你個笨蛋良爺,這哪是什麽累了,這不是傷寒了嘛,真是的,不讓人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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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外麵,太陽早已落下。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也沒法抓藥和找郎中了,隻能明天靠岸的時候,到鞏義,再找郎中,抓藥。
但是現在不能什麽都不做,良爺這狀態,估計病了很久了。
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啊,笨啊。
記得以前我生病的時候,娘就會在我身上裹一層被子,之後打一盆水,拿水潤濕布,幫我降溫,我應該也可以吧。
我來不及多想,把保暖的衣物一股腦蓋在良身上,之後抓緊打來一盆水,拿著手帕,放到水裏潤濕,再敷到良的額頭上。
這樣雖然治標不治本,但是應該能讓良爺不那麽難受吧。
嗯,先這麽做吧,我這樣想著,手裏也不停,一遍又一遍地將手帕浸濕,然後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額頭上。
我輕輕地擦拭著他的額頭,感受著他的溫度,仍然是高溫不下。
一盆水漸溫,我便倒掉,再打一盆新的來,動作絲毫不敢慢下來。
漸漸的,良的呼吸不再那麽急促,逐步變得緩和,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那麽緊繃,應該是....起作用了吧。
我緩緩伸出手,再次摸向了他的額間,可手掌傳來的溫度,還是有些燙,不過應該是好些了吧。
我趴了下來,手拄著頭,看著他。
月光很亮,透著窗子灑進來,恰好照到我們倆躺的地方。
“哎呀,良爺,你快快好起來吧...”我伸手摸著他的臉,可這次的感覺卻很涼。
嗯?這是為什麽?難道說,剛剛手在水裏泡久了,感覺不準了?那會不會....良還在燒,隻是我沒感覺出來....
這時候,想起三年前,鳶姐姐的客棧裏,我也生了病,鳶姐姐也剛從外麵忙完回來,寒冬臘月的,手也很涼。
她蹲下來,用嘴唇貼在我的頭上,感受著溫度。
我問她為什麽,她說人的嘴唇,對溫度的感知是較為準確的。
思緒拉回現在,看著眼前的良,我.....
“!”滿穗你在想什麽啊,不可以的啦,良爺是男生,鳶姐姐是女生,女生和女生之間當然行,我和良爺之間....嗯!!不行不行....
可如果不這麽做,怎麽確切地感覺良爺的體溫,怎麽確定現在的病情啊....
可男女授受不親啊....
不感覺的話,明天如果良爺沒醒,我一個人去抓藥,怎麽確切描寫症狀啊....
內心糾結不下百次,最終覺得....還是要確認一下的....
我俯下身子,用手扶著良的頭。
這是為了救人,為了救人,為了救人....
滿穗你別亂想,你別亂想,你別亂想....
很快的,很快的,很快就結束的,不會太久的,良爺不會知道的.....
長出一口氣,心理建設完畢,閉上眼,慢慢貼了過去。
唔....唇間傳來溫熱觸感,我知道,那是他額間的溫度,其實和手感覺的差不多,確實比一開始低了。
不過,反而是我的臉,開始發燙了....
唔....如果被良爺知道的話....會不會說我啊....身影,還是趁現在,把嘴唇挪走吧,嗯,趁良爺不知道,抓緊移走。
可...良爺沒有一點動靜,隻是躺在那,任由我貼著.....
真是的,良爺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我明明都暗示了那麽多次.....這個木頭.....
不行,我得趁你睡覺,趁你不注意,多欺負欺負你,讓你不懂我.....
唔....真是的,怎麽現在想拿都拿不走了啊.....
時間好似暫停一般,沒有聲音,沒有動作,有的,隻是唇與額之間接觸,心意的傳遞,直到....
“滿....滿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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