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九首齊昂，發出一聲震碎雲霄的長嘯，百丈蛇尾猛然拍擊地麵，霎時間地動山搖。
    借著這股反震之力，他龐大的妖軀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遠方。
    臨行之際，九顆猙獰蛇首同時張開血盆大口，九道璀璨銀練破空而出。
    "合！"小夭抬手輕揚，藍金手鐲迸發出耀眼光芒。
    精純的藍金能量如天河傾瀉，瞬間包裹住九道銀練。
    天地間響起清越的嗡鳴，九道銀練在空中交織融合，化作一彎橫貫百丈的銀色月牙。
    月牙邊緣跳動著藍金雷火，所過之處空間都泛起扭曲的波紋。
    "嗖——！"月牙破空的尖嘯聲響起，尚未及地，淩厲的罡風已在赫寒腳下地麵犁出數丈深的溝壑。
    "幽冥玄盾！"赫寒麵目猙獰，雙手結印快得隻剩殘影。
    體內黑氣瘋狂湧出，在身前凝結成一麵刻滿骷髏紋路的巨盾。
    盾麵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鬼臉，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哀嚎。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相柳已帶著眾人退出數百丈之遙。
    “啊——！哥！救我！救……”赫幽在血盆大口之中掙紮著想要逃離。
    可是他的傷勢太過嚴重，隻是微微掙紮，那胸口之處傳來的劇痛就讓他有些眼前發黑。
    下一瞬。
    “轟隆隆——！”銀色月牙與黑盾碰撞的刹那，天地為之一靜，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一朵幾十丈大的銀色蘑菇雲騰空而起，刺目的銀光如潮水般擴散，周圍的黑袍人紛紛閉目慘叫。
    赫幽在蛇口中絕望瞪大雙眼，透過漫天煙塵，他隱約看到爆炸中心的地麵已塌陷成巨坑，卻看不清赫寒的身影。
    劇烈的衝擊波追襲而來，相柳九首同時噴出妖力屏障，借著這股推力，妖軀速度再增三分，轉眼便化作天邊一個小黑點。
    煙塵中，一道焦黑身影單膝跪地。
    赫寒的右臂不翼而飛，左眼成了血窟窿，他顫抖著抬頭望向相柳消失的方向，嘶啞的聲音裏淬著毒："相柳！"
    赫幽驚恐不已，體內殘存的黑色能量瘋狂湧出，在周身形成一層稀薄的霧瘴。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血盆大口之中內壁附著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芒。
    他那無往不利的黑色能量根本就不能吞噬分毫，反而還在那藍色能量之下被漸漸消融而去。
    “哥！救我！”慌張的聲音響徹天際，他絕望無比的看著快速往後方倒退的天地，而那宮殿廢墟已經成了一個小黑點。
    還沒等他多傷感個一瞬間，血盆大口中的四根巨大如彎刀般的獠牙瞬間將他的身體刺穿。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驟然扭曲變形，相柳獠牙上的倒鉤撕扯著他的血肉。
    赫幽能清晰聽到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相柳稍長的兩根獠牙貫穿他的肩胛，稍短的兩根刺穿大腿。
    鮮血順著獠牙上的血槽汩汩流淌，滴落在巨舌表麵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的視野開始模糊，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頭頂那片越來越狹窄的天空，以及...站在相柳頭頂那個好奇張望的女子。
    淒小夭踮著腳尖，眼睛瞪得溜圓。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相柳吃人，呃，好像不對，應該是咬人。
    相柳一瞬之間就捕捉到了小夭這八卦的眼神，他一邊向遠方高速飛掠的同時，一邊其中一個頭顱來到了小夭的麵前，直接擋住了小夭那八卦的視線。
    他豎瞳中流轉的血芒帶著幾分無奈的意味，呼出的氣息掀起她額前的碎發。
    小夭好奇的看著麵前這個與她麵對麵的巨大頭顱，她歪著頭說：“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的每一個化身性格都不一樣，那麽也就是說你每一個頭的性情都不一樣嗎？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有單純，有殘暴，有嗜血，有善良，有……那你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個頭是什麽性格呢？”
    眼前的頭顱輕輕噴出一股鼻息，將她的衣袖吹得獵獵作響。
    他輕輕說：“主嗜血。”他說話的時候，一雙血紅色的眼瞳溫柔無比的注視著麵前的小人兒。
    小夭仰著頭，與那雙血色豎瞳靜靜對視。
    即將破曉的微光為相柳的鱗片鍍上一層金邊，卻化不開那眼眸深處凝固的溫柔。
    她能清晰看到瞳孔中細密的血色紋路，如同蛛網般向四周蔓延。
    "主嗜血？"她眨眨眼重複著，心頭甜滋滋的——此刻這溫柔注視著她的，竟是最暴戾的那個頭顱。
    小夭就這麽看著他，這是一種非常奇異的體驗。
    這是她第一次就這麽站在他的身體上跟他直晃晃的討論這個話題。
    赫幽的慘叫聲早已消散在風中，但空氣中仍飄浮著淡淡的血腥氣。
    相柳主嗜血的頭顱忽然前傾，陰影如潮水般漫過小夭全身。
    小夭看著那張血盆大口在眼前緩緩張開，四根彎曲的獠牙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口腔內壁的肌肉紋理清晰可見。
    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之下，小夭能夠看到他血盆大口之中，那閃爍著詭異光澤的巨大獠牙簡直比她的手臂還要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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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她受傷，將相柳的頭抱在懷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根本就沒有仔細觀察過，而且之後她又昏迷了過去。
    相柳緩緩的張開了血盆大口，在兩人就隻有這麽半丈的距離情況之下。
    小夭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間噴灑的熱氣就像是一陣陣風吹過。
    她眨眨眼，相柳這是要幹嘛？
    難不成是趁現在來考驗考驗她？她抬頭看了一眼，這微微張開的血盆大口離她就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
    “相柳？你幹嘛？”她小聲問。
    頭顱繼續往前靠近，大片的陰影以及強烈的壓迫感襲來。
    小夭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她等了好一會兒，感覺到——好像她的額頭被什麽觸碰著。
    小夭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睛偷偷的看著，這才發現，相柳正輕輕的蹭著她的額頭。
    如此巨大的頭顱，她的額間卻感覺像是春風拂麵一樣。
    她對上相柳眼底流轉的血芒，那如血月的血色深瞳中漾著柔光，兩者毫不衝突。
    相柳看著眼前的人兒悄咪咪睜開的一隻眼睛，巨大的血瞳之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微微伸出舌尖輕輕的舔著小夭的臉頰和脖子。
    小夭的脖子有些癢，她一邊躲著，一邊吃吃的笑著，她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要吃了我呢，加上你之前說過，你每一個化身的性格都不一樣，這一個還是主嗜殺的。”
    相柳低頭湊近：“你覺得我舍得？”他蹭了蹭小夭的額頭，“每一個化身的性格多多少少是有些不一樣，但是說到底每一個都是我，隻不過每一個化身的某一種情緒被無限放大了罷了。”
    說罷相柳突然用鼻尖將她往鱗片深處拱了拱，小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相柳其他八個頭顱都已轉過來。
    十八隻眼睛在破曉的黎明中明滅如星子。
    這其中居然還有一個頭正在呲牙咧嘴，也不知道在幹嘛，而最溫順的那個已經垂下頭，為她擋住漸起的晨風。
    小夭走上前去將那個呲牙咧嘴的頭抱住，她嘿嘿的笑：“你這個頭在幹嘛呢？”
    話音才剛落，她驚呼一聲，突然感覺腳下一空——相柳用尾尖將她卷起，放在了自己背上最平坦的鱗片處。
    相柳猛的往前掠去，與此同時，九個頭顱微微低下，露出前方一望無際的雲海。
    破曉的微光為雲層鍍上金邊，仿佛方才的血腥廝殺從未發生。
    小夭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她抬起雙手，撫摸那高速掠過的雲朵。
    她忽然意識到——或許相柳每個頭顱、化身，是將完整靈魂的不同側麵具象化了。
    就像此刻，嗜血者懂得溫柔，暴戾者學會克製，而所有這一切，都隻為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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