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空間崩碎，無數的碎片如滿天星辰般閃爍。
    意識星空裏，小夭不斷向下墜，好像要墜入無盡的深淵，她的意識漂浮在一片渾渾噩噩的混沌裏。
    痛苦和愧疚深入靈魂，讓她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隻想就此沉淪於這片安靜的虛無。
    ……
    “今日是你哥哥的大喜之日，你不去道喜，卻躲在這裏唉聲歎氣。”
    “我心裏難受，你也能感覺到？”
    “你要是怕什麽都被我感覺到，就不要自己折騰自己，你不要心痛，這樣我也能好過些。”
    “所以，我剛才難受你也跟著難受了？你是九頭身，不過，你隻有一顆心，我身上有九分痛，到你那裏隻有一分。
    可心上的痛，是不是我有幾分，你便會有幾分？”
    “是，你心有幾分痛，我心就有幾分痛。”
    “你以後不要再鬧心痛了，再給我添麻煩，說不定我就把你殺了，一了百了。”
    “當年我知道你沒用，肯定會時常受傷，但沒想到你這麽沒用，連自己的心都護不住。”
    “不如放下眼前的一切，隨我去尋歡作樂？”
    “剛開始的時候，所有惡人都跟普通少年一樣。”
    “你，不是惡人。”
    “現在呢？我是惡人了嗎？”
    “我到底在堅持什麽……？如今已經沒有人，讓我去拿命堅持了。”
    “哈哈哈……你以為我……？以為我要吻你？”
    “你別真憋死了自己，試著呼吸一下，我不讓你上去不是為了逼你……吻我。”
    “沒錯！這就是你為了要活下去，付出的代價！變成一隻怪物！”
    “相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身體是跟別人不一樣了，可我沒覺得自己是怪物，我也沒有覺得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我得到了天大的好處，我高興還來不及！我隻是覺得你剛剛又耍了我！相柳！相柳！”
    “你有九條命，你為了我續了一次命，我就變得跟你一樣來去自由，如果我再死一次，你再給我續一次命，那我是不是變得跟你……”
    “你要敢再死一次，我就把你剁成九塊，正好一個腦袋一口！”
    “輕點輕點！你好不容易救了我，萬一我真的被你掐死了，你舍得嗎？”
    “我是說……你消耗了這麽多的心頭血，你舍得嗎？”
    “你要我現在證明給你看嗎？”
    “哎！我知道你舍得，不管你消耗多少心頭血，反正都能吃回來的嘛。”
    “你記不記得，這是我第二次給你做烤魚，第一次我還是玟小六，那個時候覺得天下之大，我卻孤身一人，無處可歸。
    可是如今我明明有家了，也有人等我，可我卻想……就這麽浪跡一生。”
    “相柳，你說大海那邊是什麽？”
    “是島嶼，有些島嶼寸草不生，有些美如幻境。”
    “相柳，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日子像是偷來的？
    有今夕，沒有明朝。”
    小夭嘴角扯出一抹笑，混沌的意識逐漸開始有些清醒。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美好得讓她心尖發疼、如琉璃般易碎的夢。
    那是她的上一世，是深埋在她靈魂最深處的秘密。
    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這些一字一句，她當時聽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直到後來她才明白，相柳說過的很多話其實都大有深意。
    隻是當時的她蠢罷了。
    她的意識輕飄飄地，在一片無垠的星空中浮沉。
    無數巨大的星辰拖著璀璨的光尾，從她身旁呼嘯掠過，她就像洶湧海麵上最渺小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被下一個浪頭打翻、吞噬。
    剛凝聚起一絲的清醒又開始渙散，混亂的記憶碎片瘋狂衝撞。
    她記不清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隻隱約感知那絕非好事。
    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愧疚感，一種尖銳的心痛，還有一種無顏以對的惶然……
    這些糟糕的情緒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在她腦海那根弦崩斷之前，這所有的情緒，成為她最後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穿透了這片死寂的混沌。
    不是響在耳邊，而是直接響在她的靈魂深處，響她的潛意識裏。
    “小夭……” 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執著。
    “……醒醒。” 又是一聲，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仿佛有人正在不惜一切代價，試圖闖入這片星空禁區來尋她，她渾噩的意識海微微波動了一下。
    她混亂的思緒凝實了一點，“這聲音……是……？”
    “小夭…” 那聲音似乎歎息了一聲，帶著一些無奈。
    小夭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與那混沌的意識對抗。
    這呼喚的聲音讓她聽得心裏酸酸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從胸口裏衝出來。
    她強行打起精神，想要控製自己的意識往上飄，飛出這片無盡的深淵。
    可這星空無邊無際，任她怎樣努力，這條向上的路好像都沒有盡頭。
    “小夭！醒醒……”呼喚不曾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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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我怎會怪你……？”
    “懶蟲，該起床了……”出乎意料，聲音竟然帶著些溫柔調侃。
    這聲音，像黑暗中的一縷光，冰原上的一點星火，並不熾熱，卻頑固地持續閃爍著，不肯熄滅。
    他沒有強行將她拉出，隻是不斷地、重複地呼喚著，為她這艘在混沌中迷失方向的小舟，著歸航的坐標。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娘親！”
    這是一道軟糯無比、帶著奶氣的聲音，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在她腦海最深處響起。
    這聲音小得幾乎微不可察，可她的心卻狠狠的顫動了一下，那是來自於血脈的悸動和共鳴。
    她朦朧的視野前方，那片冰冷的星空深處，竟緩緩浮現出三個很小很小、散發著柔和光暈的身影。
    雖然很模糊，看不清麵容，但她就是知道——那是三個幼小可愛的九頭小妖。
    他們的小腦袋左搖右擺，天真又好奇，仿佛正在無聲地向她招手，又像是努力地向她伸出小小的手，想要將她從這片深淵裏拉出去。
    “娘親！” 小九頭妖們發出嘻嘻的輕笑，聲音純淨得能洗滌一切汙穢。
    “娘親！抱抱！”
    刹那間，小夭隻覺得心裏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擊中！
    那是她的孩子們！
    她已經是當娘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脆弱！
    相柳也在等著她呢，他在呼喚她，她不能在此跌倒！
    沒錯！
    不能再停留在這裏沉淪！
    “小夭……醒醒。”
    “小夭！”那溫柔的聲音不斷響起，漸漸開始帶上些焦急。
    外界，小夭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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