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陸恂一直在利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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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蕭廷猷,以驍勇善戰著稱。
容朝末年,煬帝暴政,各地起兵造反。攻克京都的不是蕭邵元率領的啟軍,而是另一股軍閥勢力。
京都淪陷前,煬帝被護送出城,此後一直盤踞於蜀中一帶。那幾年,各地皆自立稱王,互相傾軋吞並。
陸恂和蕭廷猷便是那時嶄露頭角,帶兵攻克了不少城池。
燕王的擁躉,也常以此讚頌,言及他是大啟功臣,為啟朝的建立與統一立下赫赫戰功。容朝的覆滅,蕭廷猷立功頗豐。
時安說她們都是前朝公主。
說陸恂是她的殺父仇人。
那麽時安扶持的蕭廷猷又算什麽呢?
萬裏河山,總不是陸恂一個人單槍匹馬打下的。
棲月往後退了一步,與時安拉開距離。
這舉動意味著什麽?太明顯不過。
棲月不信任她。
時安懸在半空的手指因強烈的不甘而呈現出一股扭曲的弧度,這一瞬間,時安的腦海裏掠過太多東西,“天下人,無非以利而合。”
她說:“燕王還有利用價值。”
棲月盯著眼前的人,昔日尊貴的公主殿下,如今依舊身份斐然,她穿著一身低調的淡色錦繡紋絲織襦裙,襯得整個人嫻雅高潔,可她的麵上,卻全不是那般淡然,瞳仁發赤,閃爍著瘋狂的底色,像是時刻等著被點燃,焚燒一般。
“等我做了皇後,再誕下孩兒,這江山就有我們家的一半!小五,這萬裏河山,原本是陳家的!”
“蕭姓賊人竊國,你我身負皇室血脈,原就該付諸一切,振我大容昔日榮光!”
她說的慷慨激昂,如同一個為帝國站鬥到最後一刻,也決不放棄的勇士,然而棲月卻注意到一點:
“那時哥兒呢?其實你從一開始便沒打算要他,是嗎?”
時安抿唇不語。
兩年前,她才生下時哥兒,便被陸恂抱走,他以為孩兒是最能牽絆母親的武器。
那時候,陸恂查到她與前朝牽扯頗深。
其實燕王也是如此想的。
他們以孩兒威脅她,試圖叫她安分。
可是他們都錯了,將女人想錯了。
孩兒可以再生,江山卻隻有一座。那皇座上的人,更是踏著萬萬屍身血海,流血與犧牲,必不可少。
她既是大容的長公主,天生貴胄,如何能辜負血脈?!
既要謀權,那便是江山萬裏,天下為棋。
時哥兒那孩子終究與她緣淺。
江山大統,要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孩兒來繼承。
棲月有些憐憫地看著她,“燕王知道你的身份。”
這句話說得肯定,一瞬間,時安麵色鐵青。她發自內心的厭惡這樣的眼神,她是天生尊貴的嫡公主,有她不能割舍與使命與榮光。
“那又如何?”
時安幾乎尖銳地反駁,“男人的愛,究竟價值幾何?”
倘若當真愛她,她的孩兒為何一出生便被抱走,她身為母親,連過問也不能夠。說到底,燕王想要的,不過是囚在金絲牢籠的一隻雀鳥,折斷所有羽翼,精致又乖順。
一瞬間,怒氣衝湧。
這些年,她究竟背負了多少,又辜負了多少,誰能說得清楚。
“陳時嫵,你搞搞清楚,你是什麽身份?一旦被揭開,你以為陸恂還會愛你護你?被犯蠢,到時候,你隻會死無葬身之所!”
她寒聲道,目光森冷,有如利刃上的青光,“權力,隻有握在手心的權力,才是最值得依靠的。”
“先做皇後,後做太後,總有一日,這天下要改回陳姓!”
時安情緒激動,仿若柔淑的軀殼下,藏著一副即將失控的猙獰與瘋狂的骨架。
然而棲月隻是冷眼看著,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問道:
“所以我嫁給陸恂,也全是你的算計?”
那時陸恂跟她說起三年前,陸遠舟在三清觀內給她下藥的事,棲月便隱隱約約覺出些不對。
卻一直沒想通症結所在。
加之陸恂有意含糊,她便隻當她與陸恂是陰差陽錯,造就姻緣。
可被下藥的人是她,神誌不清的人是她。
不是陸恂。
即便陸遠舟在那種情形下當真有要緊事要處理走開,陸恂卻非好色之徒,見到弟弟的心上人獨身在屋內,不說回避,如何會與她當即行床笫之事?
這太荒謬。
除非,陸恂也遭了算計。
能算計陸恂的人,絕不會是陸遠舟。如今想來,隻有時安,和她背後的勢力能做到這一切!
難怪他們才成婚,整個薑府連同宋姨娘在內,都被送到距離千裏之外的百越。陸恂機敏非常,怕是很早之前,便已經出察覺不對。
“我若當真是你的妹妹——”
看著時安閃爍的眼神,棲月便知她猜測不假,輕聲道,“我若是你的血脈至親,又在那般算計下嫁給陸恂,你就不怕他查出我的身份,殺了我嗎?”
明明方才,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的安危。
可最開始將她置於水火之中,陷於危險之境的人,不就是眼前她所謂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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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盡其用,妹妹。”
時安終於不再打感情牌,露出原本冷漠的底色,“原本那日你要侍奉的不是陸恂,而是朝中另一名掌兵權的武將。隻不過陸遠舟橫插一杠,陸恂又對三清觀起疑,親自前來查看。這才陰差陽錯。”
“這幾年,你不是也過得很開心?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你生就一副花容月貌,自然要賣出去,換取最大的價值。”
“何況,你當真以為陸恂是因為愛你?傻小五,你不過一個小小庶女,即便他睡了你,也不會娶你,他一直在利用你。”
“利用你找我,和我背後的勢力。”
既然棲月不似她想象中蠢笨,與聰明人溝通,用親情是行不通的,索性把話挑明。
“隻怪你生錯了時候,是個亡國公主。”
時安冷眼逼視,“可你身負皇家血脈,難道要在陸賊手下苟活?難道不該為你的國家,你的父皇,甚至你的百姓報仇!”
棲月渾身冰寒,滿心慘淡,學著時安的語氣反問,“所以我活到十八歲,一朝得知身世,從此要以複國報仇為己任,日夜不休,與你一樣?那你可知煬帝在蜀中被滅,消息傳到南邊時,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慶祝?”
二人距離極近,棲月輕易能夠看見她淡漠的眸子,“何為煬?”
煬,是容朝亡國皇帝的諡號。
時安側頭,麵色有些難堪,抿緊了唇。
棲月也不需要她回答,徑自道:“逆天虐民曰煬,好大殆政曰煬,薄情寡義曰煬,離德荒國曰煬。”
“煬帝荒淫無道,好大喜功,以致生靈塗炭。多少人流離失所,罹難戰火?”
“這天下從來任人主宰,可百姓何辜?你要扶持燕王,或是改朝換代,可曾想過有多少百姓,要遭無妄之災。”
做什麽事,時安自己心中有數。
對所謂的百姓,她無動於衷,更漠不關心,“那又如何?”
等成就大事,自有太平乾坤!
那又如何?
棲月想笑,卻發現臉上僵成一片,動也動不了。
她總是沒用的人,沒那麽多雄圖偉業,壯誌酬籌。甚至當她聽說身世,也難以感同身受,那些所謂的責任與使命。
她所看到的,關心的,隻是一個個小小的個體——
無家可歸的孩童,被殺了丈夫的妻子,或是家破人亡的老嫗……
是史書中一聲聲哭,一聲聲喊!
多殘忍,多可悲。
“說這麽多,”時安忽地笑了一聲,“你要背叛自己的姓氏與血脈嗎?”
外麵仍舊火傘高張,然而這一刻,棲月卻感覺到了無盡的寒冷。
是啊,極力地否認,反對,她能找出一百條煬帝的罪孽。
她有那麽多大義凜然的道理。
可是,可是!
隻要時安的話是真的,隻要她身上流淌著陳氏的血脈,再多找出一百條前朝的罪孽又如何呢?
總歸,她也是其中的一部分罷了。
棲月陷入空前的迷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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