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遜低頭喝著粥，落在碗裏的視線中突然就多了一雙夾著肉的筷子。
    厚厚的鹵肉肉片落在他碗中，濃鬱的鹵香味竄入鼻腔，誘得人直咽口水。
    他疑惑抬頭，正對上李蓮花笑意盈盈的模樣，油燈昏黃燈光下，美人被籠罩上一層朦朧之色。
    展露的笑顏格外驚豔惹眼。
    “這是……”
    李蓮花解釋：“我都差點忘了，我隨身還帶著這些鹵肉當幹糧。”
    “放了許久，可能不那麽新鮮了，不遜你可別嫌棄才是。”
    哪裏會嫌棄，這麽大片鹵肉呢。
    肉貴，鹵料貴。是他這窮學生平時都舍不得吃的好東西，他都有點咬不下口。
    當然，主要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自己這主人隻招待客人吃了清粥小菜，人家客人反倒拿出肉來招待主人。
    “怎麽不吃，是不喜歡嗎？”
    “沒有。”張不遜搖頭。
    猶豫後還是夾起已經落在自己碗中的鹵肉，咬了一口，味道很不錯。
    畢竟是準備著給小胖鳥當零嘴的東西，以它挑剔的口味，很難不好吃。
    “喜歡就好，我還怕你不愛吃呢。”
    李蓮花又夾了一大筷子想往他碗裏添，被張不遜端著碗躲開。
    “我喝粥就夠了，你自己多吃點。”說著，張不遜扒著自己的碗口快速喝了兩大口，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滿足。
    他這麽貼心，叫李蓮花很是心軟。
    “我先前吃過很多，也吃夠了。這做好的肉不耐放，你要是不幫我分擔分擔，放著肯定會壞的，那多可惜。”
    “我也是想讓不遜你幫我清理清理庫存，你就幫幫忙，好不好？”
    蓮花花露出拜托的神情，張不遜哪裏還頂得住，迷迷糊糊就點了頭。
    李蓮花笑了，然後把油紙包裏大半都夾到了他碗裏。
    小朋友就要多吃點，長身體啊。
    “太多了。”眼見著碗裏都被填滿，張不遜捂著碗邊攔，很不好意思。
    李蓮花看碗裏也沒地兒放了，於是停手：“是嗎？那你先吃吃，不夠再添。”
    說著不夠再添，其實還沒等他吃完，李蓮花就又馬不停蹄往他碗裏添。
    張不遜都沒注意到，拿出來的這些肉多得根本不是那油紙包能裝下的量。
    在蓮花花的積極投喂下，原本主食的清粥小菜反倒變成了配菜。
    鹵肉後來居上占據主位，也占據了張不遜大半的胃。
    等這頓飯結束的時候，張不遜被撐得止不住打嗝，飽腹感太強了。
    “消食的，吃一顆就好了。”玉白的手心捧著顆不大的藥丸遞上。
    張不遜先是關注到他好看漂亮的手，心頭生出種想將其握入手心的衝動。
    再然後，才反應過來。
    不是啊，這種大多數人都吃不飽飯的時候，隨身還攜帶有助消化的藥丸，未免有點太奇怪吧。
    “嗝~”他正想開口，喉嚨裏就忍不住發出打嗝聲來。
    好丟人，張不遜連忙拿了他的藥丸往嘴裏丟，吃下後很快就見效，打嗝也停了，胃裏過負的飽脹感也得以緩解。
    他捂著肚子，不由感慨藥效真好。
    又不禁好奇問起：“這消食的藥並不常備，你身上怎麽會有？”
    李蓮花笑笑：“啊，我是大夫嘛，許多藥都有隨身常備。”
    “你是中醫大夫。”張不遜還挺驚訝的，但看李蓮花的模樣，也不覺得違和。
    “中醫？”這個說法還挺奇怪的。
    見李蓮花疑惑，張不遜解釋起來。
    “中醫就是指我們國內本土的傳統醫者，這些年自西方傳來了另外種治病模式，被國內稱之為西醫。”
    “西醫和中醫區別很大。不同於我們傳統中醫把脈問診，西醫會用一些儀器給病人檢查身體，判斷病症。”
    “尤其是治病救人的手段，開膛破肚，用手術刀切除病灶，在國內很受爭議。”
    當然，除了手段上，還有關於病理理論，治療理念等各方麵的不同和爭議。
    張不遜接受新式教育，思想還是很開放包容的，他對西醫倒是沒有什麽偏見。
    在他看來，不管是哪種，隻要能治好病就是好的辦法。
    好獨特，聽起來就很不一樣。
    專業對口，李蓮花興趣大增，遊曆新世界，他當然也樂於接收新知識。
    “這西醫要如何學習？”
    “你想學西醫？”張不遜不由側目。
    挺驚訝，他看李蓮花的裝扮還以為他是個很老派傳統的作風。
    而且，據他所知，現在國內的中醫對西醫大多都很排斥。
    李蓮花點點頭：“有這個想法。”
    “西醫既然能成為西方的主流治病手段，自然有其過人之處，我也想了解看看它的神奇之處。”
    “況且，學無止境。作為醫者，多個治病救人的手段，也能更好治病救人。”
    發現李蓮花和自己一樣思想開放，勇於接受新鮮事物，張不遜看他的眼神也激動了幾分，是發現心動對象和自己同頻的雀躍。
    “如今國內的西醫才剛剛起步，西醫醫院也多是洋人開辦，要是想係統學習西醫，最好是能去國外的醫學院深造。”
    哎~那不是要去那些金發碧眼西洋人的國度，好新鮮。
    “有什麽條件嗎？”
    “西方實行資本主義，隻要有錢，什麽都能做到。”
    那多簡單，雖然沒辦法帶著蓮花樓四處行醫賺錢，但蓮花聖人也絕對不差錢。
    且不說小胖鳥的混沌珠世界裏有數不清的金山銀礦，單說這個世界，隻要他想，他有無數種搞錢的方式。
    點石成金，探脈取金……
    “對了，金銀能用嗎？”
    張不遜點點頭，那可太能了，國際通用。
    蓮花花開心打了個響指：“那就行了，還能順便去學一學那些新鮮的西學。”
    哦，就是能造火車的那種。
    聽說也是從西方傳進來的。
    小胖鳥也極力舉手：“對，我們去西方就有很多火車可以坐啦～”
    聽到隻要有錢就能出國留學，就一點猶豫沒有，開開心心起了計劃。
    這肯定得是有一定底氣的。
    張不遜低頭，捏緊了衣擺。
    他看得出來，雖然李蓮花對外界不太了解，但他家庭條件是真的不差。
    自己一貧如洗，什麽都沒有，頂多是比他多讀幾年書，知道得多些。
    看起來，自己和他的差距現在隻是在金銀錢財上，不是不能彌補。
    但隻要李蓮花肯學習。
    隨著他知道的越來越多，自己和他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吧。
    張不遜，不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