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剛推開麵前的文件，看了看刁三，端起桌上的大陶瓷杯狠狠喝了一口茶。
    “你沒查到那小子的貨源吧？”樊大剛問。“查不到！這事真是透著邪門，四周邊鴿子市、黑市我都讓人去問了，沒有這些東西進來，從供銷社那裏也不可能弄到，這就奇了怪了。”刁三嘬著牙花摸著下巴回答道。
    樊大剛用手摸摸頭，心裏也是為難。
    李懷德對副廠長的職位是誌在必得，因此根基最不牢的樊大剛首當其衝，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要麽是自己能再進一步；要麽是搞掉李懷德；再不然打掉對方進步的階梯。
    這段時間裏樊大剛一直在尋求自身的進步，希望能讓自己的位置往上動一動，可惜希望渺茫，那他就隻能轉而求其次，想辦法搞掉李懷德，可李懷德這家夥也是個老狐狸，自己的工作做的紮實而且出色，自己僅僅是聽到此人比較的貪財好色，但私下調查卻找不到一點漏洞，所以他又想著能不能拆了他進步的階梯，這就讓他把視線轉移道金力身上來了。
    現在刁三的調查讓他感覺難辦，找不到對方向李懷德提供貨物的源頭，他如何去破壞呢？
    樊大剛為難的樣子被刁三看在眼裏，刁三眼珠子一轉：“舅舅，我們找不到那小子的貨在哪裏，我們可知道那小子在哪裏！”一句話把樊大剛提醒了：“對啊！我解決不了貨，我還解決不了提供貨的人嘛？”他吩咐刁三：“你先去查這小子每月什麽時候給李懷德提供貨物，在哪提供的；然後你安排人向街道辦和派出所舉報他，就用投機倒把和敵特嫌疑的名義，先看他們是怎麽處理他的，如果這樣他還能過關，那麽接下來就要咱自己保衛科出麵了。”
    刁三心領神會：“那舅舅李懷德這邊就不管了麽？”“為什麽不管？要雙管齊下！小倉庫鑰匙不是在你手裏嗎？想辦法把裏麵的貨物數量搞得貨賬不符，再看看能不能在飲食上搞點事出來，要他焦頭爛額。”“好嘞！舅舅，那我去了！”“一定要小心，別讓人抓住了把柄。”“明白！”
    刁三嘴裏哼著小曲下了樓，步履輕快地往保衛科值班室走去。二樓李懷德的辦公室裏，金力和李懷德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不禁互相對視一眼：“看樣子是找到對付我倆的辦法了啊。”金力笑笑：“無非就是我們想到的那麽幾個辦法，現在看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在我身上。”李懷德感激地對金力說：“大力，這次要你身涉險地了。”“李主任，您別這麽說，保住您也就是保住了我，大家雙贏嘛！”“對對對，雙贏！”
    李懷德轉臉一臉嚴肅地對金力說：“大力，我發現你是不把我當自己人啊。你看我都稱呼你大力，兄弟了，你怎麽還不能稱我一聲哥呢？”金力微微一愣，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哥！”“叫什麽李哥？叫我大哥！”“好！大哥！”“哎，這才對嘛！”
    金力喊了一聲：“那麽大哥，我就先回去了，我也得先去準備準備！您這邊也得先活動活動！晚上，我在老地方給你準備了十隻華京火腿，您別忘記拿！”李懷德一聽大喜：“那哥哥謝謝你了！不過錢票不能少。”金力不在意地說：“到時候再說吧！”
    金力從軋鋼廠出來，一路溜到街道辦，走到主任室門口，前後看看沒人，手一晃拿出個口袋，拎著敲了敲門：“進！”金力推門而進，一看，裏麵有人正在和王主任談工作，他就笑著喊了一聲：“王主任，您托我爸給您兒媳婦買的東西我給拿來了。”王主任瞟了一眼，就對金力說：“你先等一下，我這邊完了，再和你說。”
    金力應了一聲，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東張張西望望，等到那人把工作匯報完出去了，王主任走到金力邊拍了拍他：“好歹也是個大小夥子了，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金力笑笑：“我不是在您這嘛，幹嘛那麽嚴肅？累的慌！”王主任笑了，低頭看看布袋：“都有啥？”金力說：“您要的都給您安排好了！”
    王主任喜笑顏開：“大力，這兩年虧了有你！你大哥如今大好了，你二嫂子這會又懷上了，奇奇也長得好，王姨可真得謝謝你！”“這話說的？王姨您不是寒磣我麽？您就說您哪回沒給我錢吧？您又說說幫過我多少忙了？家裏有事您能想起我來那才是把我當親人看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王主任有些感慨，作為政府工作人員，她能不知道這兩年是什麽光景嗎？自己家裏平時的生活，大孫子的成長，兒媳婦身子的恢複加上這次大兒子受傷的營養，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眼前這個小家夥幫的忙，雖說他的東西來源不明，可那是實實在在地幫助了她家，更不用說金力還私下捐出來了好些糧食給街道上，讓她很是在工作上亮了一把。
    她拉開辦公桌抽屜，拿出準備好的錢票遞給金力：“你看看數對不對？”金力接過一把塞進褲兜：“王姨，有件事和您說一聲。”王主任看他的樣子問：“怎麽了？有麻煩了嗎？”“嗯，幫了軋鋼廠李主任的忙，有人對我不滿了，可能近期會有人來舉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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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任說：“哦。”金力看看王主任：“您也別管那麽多，舉報信來了通知我一聲，然後按正常流程調查就行！”王主任輕舒一口氣：“那成，這事王姨給你辦了，不過你得快，王姨拖不了多長時間。”金力點頭道：“我知道！不會讓您難辦的。”
    從街道辦事處出來，金力又直奔交道口派出所，進了所長室金力一屁股坐在黃宜勇對麵，黃宜勇看看他就說：“你是夜貓子進宅啊，有事？”“有！有人又要搞我！”“哦，還是你手上東西的事？”“那還有啥事？我是一個學生，還有什麽值得人看中的？”“這回又是哪個想搞你？”
    金力歎了口氣：“軋鋼廠的一個副廠長！”黃宜勇挑了挑眉：“李懷德那裏的麻煩？”“是！”黃宜勇放下手裏的檔案：“大力，李懷德這人不簡單！”金力心說：“那我還能不知道嘛？”“他本人的出身一般，進四九城的時候立了功，後邊娶的這個老婆家庭不簡單，嶽父是一機部的大領導，所以你幫他的忙，這買賣不虧！”
    金力說：“問題我就是個小人物，兩頭大象打架，中間的螞蟻肯定遭殃啊！”黃宜勇笑了：“你這小螞蟻分量也不輕啊！上次的事不是也平了？”“那是我狐假虎威，借用了你家和李懷德那邊的勢，不然就靠我？還不讓人給碾得渣都不剩。”黃宜勇聽了莫名的有點舒服。
    “那這次是什麽情況？”“我估計就是舉報我！完了還弄不動我那就要動手了。”“動手？啥意思？”“對方掌握著軋鋼廠的保衛科，你說呢？”黃宜勇聽了一呆：“這麽瘋？”停了停，“也對！事關自己的位置那是不瘋不行！”他看看金力：“你怎麽樣？要我派人跟著你嗎？”金力滿不在乎地說：“不用！”
    “那行！我知道了！”黃宜勇回答。“恐怕你得和你媽打個招呼。”“哦為什麽？”“萬一他們覺得你這不夠層次往上舉報了呢？”“行吧！是該料敵從寬！”金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事情說完了，我也得回去了！”黃宜勇伸手攔住他：“我說，上次拿的那個咖啡還能搞到嗎？”“怎麽了？”“我媽喜歡！”“那必須能搞到！”黃宜勇大喜：“給我上次那個包裝的來兩盒！”
    金力狐疑地看看他：“我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呢？”黃宜勇板起臉：“不對勁個屁！說好了啊，兩盒！”金力對著黃宜勇上看下看，把黃宜勇看毛了，踢了他一腳：“滾蛋！看啥看？”
    金力笑著拍拍被踢的地方，然後走了。
    出了派出所的門，金力一看手表，呆住了：“不對啊！這時間回家太早了啊！學校可還沒有放學呢，這回去還不得挨老媽揍啊！”這怎麽辦？金力想了想，還是在外麵流浪一下吧。
    溜溜達達來到了什刹海，哇，好多釣魚的人啊。金力走到這邊看看，又到那邊看看，嘴撇了撇：“這屆釣魚人士不行啊，這都沒什麽收獲啊。”金力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麽時候，人都吃不飽釣魚的時候誰舍得打窩，又能有什麽好的釣餌，再加上什刹海這裏的魚兒早就都是身經百戰的主了，所以怎麽可能釣魚佬有好的收獲。
    看了一會，金力覺得沒什麽意思，自己找了個樹蔭躺了下來，一會功夫他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感覺有人搖晃他的身子：“小夥子，小夥子，醒醒！”金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打量著麵前的大爺。大爺看金力醒過來，舒了口氣：“小夥子，天黑了，該回家了。”金力一看，可不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著大爺說：“大爺，謝謝啊！”有點搖搖晃晃地走了。
    沒走多遠，又聽到後邊大爺喊他：“小夥子，你等一等。”金力停下，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大爺。大爺趕上來，從懷裏掏出一塊餅子：“小夥子，這是大爺的中午吃剩下的，你要不嫌棄，就把它吃了吧。”金力愣住了：“什麽情況？這怎麽還給我吃的了呢？”
    要知道現在可是困難時期，這樣的一塊餅子是能救命的。
    因為金力這樣子太容易讓人誤會了。這樣子一個年輕人，大下午的跑到什刹海這邊看人釣魚，那肯定是不上學沒工作的，什麽人能在這留一下午，站起來又是搖搖晃晃的，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金力的臉色，大爺就想當然地認為金力是吃不飽飯跑出來的，你細品品吧。
    金力看著遞到麵前的餅子，心裏一陣感動：“大爺，我肚子不餓，您自己吃吧！”大爺看金力堅決不接，就拿回包起放在懷裏，又對金力說：“早點回吧，小夥子！”金力回答：“哎，知道了，大爺！”
    金力看著大爺遠去的背影，他把無人機飛起，跟在大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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