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廠長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不僅僅是一次技術上的勝利，更是關係到我們每一位工人同誌生產安全的大事！”
    “噪音小了，設備穩了，咱們幹活也更踏實了，對不對？”
    “對！”稀稀拉拉地有人應和。
    “所以，廠黨委研究決定，要在全廠範圍內，推廣這項技術改造！”
    “從今天起，我們要把高爐鼓風係統和所有的高爐風管，都進行升級！”
    “但是為了完成國家下達給咱們廠的指標，廠裏決定進行不停產改造！”
    “這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需要我們全廠上下，齊心協力！”
    “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這次的聲音響亮了不少，帶著一絲被鼓動起來的熱情。
    郭紹華站在台下，看著眼前攢動的人頭，聽著楊廠長的講話，表情平靜。
    易中海也站在人群裏，離得不遠。
    他看著台上意氣風發的楊廠長，看著台下被眾人目光聚焦的郭紹華，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那姓郭的小子，爬得真快！
    就因為他，自己“一大爺”的威風都沒了！
    他憑什麽？！
    易中海的拳頭，在袖子裏悄悄攥緊了。
    動員大會後，技術培訓立刻緊鑼密鼓地展開。
    郭紹華親自擔任講師，技術科的會議室被臨時改成了課堂。
    “同誌們，這個改造的核心，就是增加阻尼材料。”
    郭紹華指著黑板上的圖紙，聲音清晰。
    “原理很簡單，就像我們給震動的鐵板上貼一層棉花，聲音就小了，震動也弱了。”
    他盡量用最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
    各車間的工人代表們伸長了脖子，聽得聚精會神，眼神裏有好奇，也有疑惑。
    “郭科長，這玩意兒貼上去，能管用多久啊？”一個老師傅舉手提問。
    “這種複合材料經過了嚴格的耐高溫和耐久性測試，理論上，隻要高爐主體結構沒問題，它就能一直發揮作用。”郭紹華耐心解答。
    周正平站在郭紹華旁邊，時不時地補充幾句，或者拿起材料樣品給工人們傳看。
    他回答問題時，條理清晰，自信滿滿，已經頗有幾分技術骨幹的架勢。
    “大家看，就是這種黑色的板材，有一定柔韌性，背麵有特殊粘合劑。”周正平演示著。
    “操作的時候，關鍵是要清理幹淨粘貼麵，保證完全貼合，不能有氣泡……”
    培訓持續了好幾天，分批次進行，確保每個參與改造的工人都掌握了基本要領。
    改造工作按照計劃，分階段實施。
    先從問題相對不嚴重，改造難度較低的幾台高爐開始。
    一時間，各個車間都響起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和打磨聲。
    技術科的人員分散到各個現場，進行指導和監督。
    郭紹華更是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都要把所有改造點巡視一遍。
    “郭科長，您看這樣貼行不行？”
    “不行，邊角這裏要壓實，不能留縫！”
    “郭科長，這個舊的固定螺栓有點滑絲了，怎麽辦？”
    “馬上更換新的！安全第一，不能有任何僥幸心理！”
    隨著第一批高爐改造完成，效果立竿見影。
    再次啟動鼓風機時，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巨大轟鳴和震動，明顯減弱了。
    雖然依舊有噪音，但已經從刺耳的咆哮，變成了可以忍受的低沉嗡鳴。
    “嘿！還真管用！”
    “聲音小多了，站在這兒耳朵不那麽難受了！”
    “地麵也不像以前那樣，震得腳底發麻了！”
    工人們驚喜地議論著，臉上的表情從將信將疑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滿意。
    工作環境的改善，是最直觀的感受。
    周正平負責的二號高爐改造點，遇到了一個小麻煩，一塊阻尼板的尺寸稍微有點偏差，裝不進去。
    他沒有立刻去找郭紹華，而是拿著圖紙和卡尺，仔細測量、計算，然後果斷地指揮工人對板材進行了精確的切割打磨。
    問題順利解決。
    郭紹華看到後，讚許地點了點頭。
    這小子，真的成長起來了。
    改造工作有條不紊地推進，捷報頻傳。
    廠裏的宣傳欄上，貼滿了表揚技術科和郭紹華的紅紙。
    楊廠長更是隔三差五地來現場視察，每次都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切，都像針一樣，刺在易中海的眼睛裏。
    他看著那些圍著郭紹華，一口一個“郭科長”叫得親熱的工友，看著那些因為噪音減小而露出笑容的臉龐，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燒越旺。
    憑什麽好事都讓他占了？
    他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
    易中海眼神陰鷙盯著郭紹華的背影。
    他開始留意改造的每一個環節，特別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他懂技術，雖然不是最頂尖的，但幾十年的老師傅，對這些機器設備的熟悉程度，無人能及。
    他知道，一個看似微小的疏忽，就可能造成巨大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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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造工程接近尾聲，最後一座，也是最大的那座高爐的鼓風係統，即將完成改造，進入最後的調試驗收階段。
    這天晚上，易中海特意來幫一個工友來值夜班。
    車間裏燈火通明，但大部分區域已經空無一人，隻有機器低沉的運轉聲。
    他像正常的巡檢工人一樣巡視著，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放慢，朝著那座即將驗收的高爐走去。
    巨大的鼓風機靜靜地矗立著，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
    周圍靜悄悄的，隻有遠處傳來的幾聲蟲鳴。
    易中海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注意。
    他走到鼓風機的一個檢修口附近，那裏連接著幾根重要的傳感線路。
    白天的時候，他看到技術科的人在這裏反複調試。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手心微微出汗。
    他從工具袋裏，摸出了一把不起眼的小鉗子。
    他知道其中一根線路是監測軸承溫度的。
    如果這裏的數據出現異常……
    他的手有些顫抖，但眼神卻變得狠厲起來。
    他飛快地，用鉗子在那根線路的絕緣皮上，不易察覺地夾了一下，破壞了裏麵細微的銅線，但表麵看起來，似乎完好無損。
    做完這一切，他迅速收好鉗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巡邏，心髒怦怦直跳。
    明天，就是正式驗收的日子。
    郭紹華，我看你這次怎麽收場！
    易中海的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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