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是個有眼力見兒的。
    眼瞅著郭家門檻快被媒婆踏破，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這天下午，趁著郭陳氏在院子裏洗衣服，秦淮茹端著個針線笸籮，笑盈盈地湊了過去。
    “嬸子，洗衣服呢？”
    郭陳氏嗯了一聲，對秦淮茹，她心裏總有那麽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但麵子上還是過得去。
    秦淮茹像是沒察覺到那份疏離，自顧自地坐到旁邊的小馬紮上，拿起針線活，狀似無意地開口。
    “哎，說起來，我鄉下那個堂妹，京茹，今年也十八了。”
    “那丫頭，模樣長得水靈，在我們那十裏八鄉都是數得著的俊。”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郭陳氏的反應。
    “人也老實，手腳特別勤快，家裏地裏的活兒，樣樣拿得起來。”
    秦淮茹故意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惋惜。
    “就是可惜了，在鄉下，沒什麽好出路。這不，前兩天還念叨著，想找個城裏靠得住的人家呢……”
    話說到這裏，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郭陳氏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秦淮茹這人，她信不過。
    但她嘴裏描述的這個秦京茹……年輕，漂亮，勤快，還是鄉下戶口。
    鄉下姑娘，是不是要求就沒那麽高？是不是就好拿捏一些？
    郭陳氏的心，不由得活絡了一下，但終究沒鬆口，隻含糊道：“是嗎？那丫頭也是個好年紀。”
    秦淮茹見狀，也不急，知道這事得慢慢來，笑著岔開了話題。
    另一邊，三大爺閆埠貴也沒閑著。
    他從在小學工作的親戚那裏，詳細打聽到了冉秋葉的情況後，簡直是如獲至寶！
    冉老師！小學教師！文化人！家庭背景清白！
    這條件，配郭紹華，那不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嗎？
    這要是真撮合成了，他閆埠貴在院裏的麵子，那可就大了去了！以後再跟郭廠長提點什麽事兒……嘿！
    閆埠貴覺得這事兒必須辦得漂亮。
    他特意換了身體麵的衣服，等到郭紹華下班回家的時候，掐準時間迎了上去。
    “紹華！下班了？”閆埠貴臉上堆滿了菊花般的笑容。
    “三大爺。”郭紹華點了點頭，有些疲憊。
    “紹華啊，跟你說個大好事！”閆埠貴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顯得格外鄭重其事，“我托人給你物色了個頂好的姑娘！”
    “就是咱們紅星小學的老師，叫冉秋葉！書香門第，人長得漂亮，脾氣又好，關鍵是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知識分子！”
    閆埠貴唾沫橫飛，把冉秋葉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
    “這姑娘眼光高著呢，一般人介紹，人家根本看不上！也就是我，費了老大的勁，托了我那在學校裏的親戚，好說歹說，人家才鬆口，願意跟你見一麵！”
    他拍著胸脯，強調著自己的“人脈”和“功勞”。
    郭紹華靜靜地聽著，目光掃過閆埠貴那張寫滿“快來感謝我”、“我幫了你大忙”的臉。
    這位三大爺心裏打的什麽小算盤，他能猜到七八分。
    無非是想借著介紹對象這份人情，以後好開口為他那幾個兒子謀點好處。
    郭紹華心中了然，但臉上依舊掛著客氣的笑容。
    “謝謝您了，三大爺，還勞您費心。”
    他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立刻拒絕。
    “這事兒我知道了，等我跟我媽商量一下，也得看看最近廠裏忙不忙得過來。”
    他把話頭輕輕撥了回去，將決定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閆埠貴碰了個軟釘子，但也覺得郭紹華態度還行，至少沒當麵駁了他的麵子，心裏盤算著回頭再加把勁。
    很快，院子裏就傳開了。
    秦淮茹那邊若有若無地放出風聲，說她那個鄉下堂妹年輕漂亮，郭家嬸子挺中意。
    閆埠貴這邊更是幾乎明示，說他給郭廠長介紹了個小學老師，文化人配大學生，那才叫般配！
    一時間，關於郭紹華到底會選誰的議論，成了四合院最新的熱門話題。
    而話題中心的郭紹華，此刻卻正被廠裏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
    新的生產線設備陸續到廠，安裝調試問題一大堆。
    配套的工人技術培訓也得跟上，很多老工人習慣了舊設備，對新東西有抵觸情緒，思想工作不好做。
    還有原材料供應、產品銷售對接……樁樁件件，都需要他這個廠長親自把關拍板。
    他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回到家隻想倒頭就睡，哪裏還有心思去想什麽相親？
    偏偏閆埠貴瞅準一個空檔，又湊了上來，旁敲側擊地提起他家老二閆解放的工作問題。
    “紹華啊，你看，冉老師那邊，我可都幫你約好了……咱們廠裏擴招，你看解放他……”
    郭紹華正被一個技術難題搞得心煩，聽到這話，索性借坡下驢。
    他歎了口氣，麵帶難色地對閆埠貴說：“三大爺，真不巧。現在廠裏擴能改造，急需的是有經驗的技術工人和工程師，新設備操作複雜，普通工種暫時沒名額。”
    “而且現在招工抓得特別嚴，必須通過正規考試和審核，層層把關，我也得按規章製度辦事，真沒辦法走後門安排。”
    這番話，既解釋了廠裏的實際情況，也委婉地堵死了閆埠貴想通過介紹對象來換取工作崗位的企圖。
    閆埠貴聽明白了，臉上笑容一僵，心裏的小算盤落空了一半，有些悻悻然，但也不好再說什麽。
    郭陳氏在分別聽了秦淮茹和閆埠貴的說辭，又觀察了兒子的態度後，心裏也開始掂量。
    秦京茹年輕是年輕，但鄉下丫頭，跟兒子差距太大，以後能有多少共同語言？再說，秦淮茹那個人……
    冉秋葉，小學老師，文化人，聽起來就體麵，跟兒子也算般配。
    雖然閆埠貴那老家夥看著也不像是什麽好人，但介紹的這個對象，似乎確實更靠譜一些。
    幾番權衡之下，郭陳氏心裏漸漸傾向了冉秋葉。
    但秦淮茹那邊已經開了口，直接拒絕似乎也不太好，隻能先拖著。
    就這樣，在各方力量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兩場風格迥異的相親，都已經被提上了日程。
    一個是秦淮茹精心包裝、寄托著改變命運期望的鄉下堂妹秦京茹。
    一個是閆埠貴極力吹捧、被賦予“體麵”標簽的人民教師冉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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