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喪剛把聖女果苗栽進育苗棚的營養土裏，就聽見村口傳來一陣歡呼——是孫悟空駕著三輪車回來了，車鬥裏裝著滿滿當當的農資，車把上還掛著麵錦旗，紅底金字寫著“鄉村振興帶頭人”。
    “縣裏給咱合作社頒獎啦！”孫悟空把錦旗往大棚柱子上一掛，撓著後腦勺笑，“說咱是全市的模範合作社呢。”
    馬嘉祺從辦公室走出來，手裏拿著份文件，眼裏閃著光：“不光是錦旗，縣裏還批了咱們擴建申請，下個月就能把育苗棚再擴出兩倍，引進的新品種草莓苗也在路上了。”他拍了拍林小喪的肩，“你在農科院學的那些技術，這下能派上大用場了。”
    林小喪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突然想起剛回鄉時的樣子——那時村裏的路還是坑坑窪窪的土道，晚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村民們守著幾畝薄田，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幾個錢。而現在，柏油路通到了村口，太陽能路燈照亮了夜晚的路，孩子們能在新建的操場上奔跑，老人們坐在合作社的活動室裏下棋，連城裏的遊客都跟著導航來買他們的彩虹玉米。
    “對了，”馬嘉祺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從抽屜裏拿出個小盒子，“上次你說喜歡的那株老月季，我托人從省城苗圃找來了，就栽在辦公室窗外，明年春天就能開花。”
    林小喪接過盒子，指尖碰到裏麵濕潤的花土，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這時，豬八戒扛著一捆新割的艾草走進來，嚷嚷著要給育苗棚驅蟲；孫悟空蹲在牆角給孩子們演示怎麽嫁接果樹，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遠處的田埂上，幾個老人正彎腰插著晚稻秧，笑聲順著風飄得很遠。
    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育苗棚的玻璃上反射著金光，像撒了層碎金子。林小喪低頭看著手裏的花苗，突然明白，所謂幸福，就是看著貧瘠的土地長出希望，看著冷清的村莊變得熱鬧，看著身邊的人眼裏有光——而她，既是這一切的見證者，也是這溫暖圖景裏，最踏實的一筆。
    那株老月季被林小喪小心地栽進辦公室窗外的花池裏。她特意從育苗棚裏挪了些疏鬆的營養土，又澆了點山泉水，看著蔫巴巴的枝條在風中輕輕晃了晃，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這品種叫‘粉扇’，能開碗口大的花。”馬嘉祺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手裏拿著個噴壺，“農科院的老師說，耐寒耐旱，適合咱這兒的氣候。”
    林小喪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等明年開花了，就摘一朵插在辦公室的瓶子裏。”
    “不止呢。”馬嘉祺笑著擰開噴壺，給月季澆了點水，“我打算沿著大棚的圍牆都種上，到時候開花了，紅的、粉的、黃的，能繞著合作社開成花牆。”
    正說著，孫悟空領著幾個戴安全帽的工人過來了。“小馬，擴建的地基放線好了，你去瞅瞅？”他指了指西邊的空地，那裏已經用白灰畫好了輪廓，“明天就能開始打樁，保證月底前讓新棚立起來。”
    馬嘉祺應了聲，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林小喪：“我讓王嬸蒸了南瓜饅頭，等會兒記得去拿。”
    林小喪望著他快步走向工地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揚。她轉身回了育苗棚，新栽的聖女果苗已經緩過勁來，葉片舒展著，葉尖還掛著晨露。她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幾片發黃的老葉，指尖拂過嫩綠的新梢時，突然聽見棚外傳來一陣熟悉的喧鬧——是城裏來的批發商，正圍著豬八戒看剛摘的彩虹玉米。
    “這玉米顏色真亮，比上次的還好！”批發商舉著玉米對著太陽看，“給我裝兩百箱，明天一早發往省城超市。”
    豬八戒樂得直拍大腿：“沒問題！俺這就叫人去倉庫搬，保證個個飽滿！”他瞥見林小喪，嗓門更亮了，“小喪姑娘，你培育的這品種真是神了，城裏超市搶著要呢！”
    林小喪笑著擺手，心裏卻甜滋滋的。她走到育苗棚另一頭，那裏栽著剛引進的草莓苗，葉片是深綠色的，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這是她在農科院特意請教過的“章姬”品種，據說甜度能達到十八度。她拿出記錄本，仔細記下今天的溫度和濕度，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混著棚裏的通風機聲，格外讓人安心。
    傍晚時，夕陽把新工地的腳手架染成了金紅色。林小喪抱著記錄本往辦公室走，路過活動室時，聽見裏麵傳來麻將牌的碰撞聲——是村裏的老人們在打牌，張大爺正嚷嚷著要悔牌，被李奶奶笑著按住手。活動室的窗台上，擺著幾盆村民自己種的太陽花，紅的、黃的開得熱熱鬧鬧。
    她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見馬嘉祺蹲在月季旁，手裏拿著把小鏟子在鬆土。晚霞落在他肩上，把頭發染成了暖棕色。“你看，”他抬頭朝她笑，“剛發現土縫裏冒出個新芽。”
    林小喪湊過去看，果然有個嫩綠色的芽尖頂著泥土，像個害羞的小腦袋。她突然想起剛回鄉時，馬嘉祺也是這樣蹲在田埂上，跟她講合作社的規劃，那時他眼裏的光，和現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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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馬嘉祺直起身，從口袋裏掏出張照片，“縣攝影協會的人來拍的，說要放進鄉村振興的宣傳冊裏。”
    照片上，育苗棚的玻璃反射著藍天，她和馬嘉祺正蹲在畦邊查看幼苗，身後的孫悟空在給孩子們演示嫁接，豬八戒舉著個剛摘的南瓜笑得滿臉褶子。陽光落在每個人臉上，亮得晃眼。
    林小喪把照片插進辦公桌的相框裏，旁邊還放著她的培訓結業證，和合作社第一次賣出玉米時的收款單。窗外的月季枝條在晚風中輕輕晃，遠處的操場上，孩子們的笑聲像銀鈴一樣，混著工地的打樁聲，織成了思魚鄉最熱鬧的夜。
    她拿起馬嘉祺剛送來的南瓜饅頭，咬了一口，清甜的香味在舌尖散開。原來幸福真的就藏在這些瑣碎裏——是破土的新芽，是飽滿的果實，是身邊人的笑臉，是看著這片土地一點點變好，而自己就站在這片土地上，和所有愛著它的人一起，慢慢走向更暖的明天。
    夜裏，林小喪躺在床上，聽見窗外的太陽能路燈輕輕嗡鳴。她想起明天要給草莓苗追肥，想起下周要去鄰縣參加農業展銷會，想起馬嘉祺說等新棚建好，就引進自動采摘機。這些念頭像星星一樣在心裏閃，讓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牆上的合作社規劃圖上。圖上的育苗棚畫得整整齊齊，旁邊標著“2024年擴建”，再旁邊，是片小小的空白，馬嘉祺說要留著畫新的冷庫。
    林小喪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枕頭套上，還沾著點育苗棚的泥土味，是她今天不小心蹭上的。這味道一點也不髒，反而讓人踏實——就像思魚鄉的土地，沉默又熱烈，藏著無窮的希望。
    她知道，明天醒來，太陽會照常升起，育苗棚的通風機會照常轉動，老人們會照常去活動室打牌，孩子們會照常追著孫悟空要糖吃。而她和馬嘉祺，會繼續蹲在田埂上，看著種子發芽，看著果實成熟，看著思魚鄉的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熱鬧，更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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