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一聲輕響。
    那死沉死沉的石門，居然自己個兒朝裏頭滑開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行啊雪兒！這都能讓你給弄開！”張俊忍不住叫好。
    林雪笑了笑：“《神農醫經》上說過這種鎖，靠的是藥材的生克變化，順序、藥材，一樣都不能錯。”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石門。
    裏頭一下子亮堂起來！
    好家夥，這石門後頭，竟然是個老大老大的天然洞窟。
    洞頂上頭，垂下來密密麻麻的石筍子，也不曉得是什麽石頭，自己會發光，幽幽的，柔柔的，把整個洞照得亮堂堂，還不晃眼。
    洞底下，是一大片藥田。
    跟萬藥穀禁地裏那些歪瓜裂棗的毒草完全兩碼事，這兒的藥草，一棵棵都精神得很，綠油油的，長得那叫一個茂盛。
    好多草藥樣子都怪得很，但聞著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藥香，就知道絕對是寶貝，外頭八輩子都見不著一回的靈藥。
    “乖乖……這地方，簡直是神仙洞府啊！”張俊瞪圓了眼珠子，四下裏猛瞧。
    這地底下的藥田，比萬藥穀上麵那些加起來，都金貴不知道多少倍！
    林雪也是看得兩眼放光，聲音都帶了點顫：“這兒的靈氣好足！這些藥草，怕是都有幾百上千年的火候了！快看那棵，長得跟條趴著的龍似的，紅彤彤的，難道是書上說的‘龍血參’？”
    這些老藥精，藥力都快溢出來了，整個洞裏都是它們散出來的純淨藥氣。
    張俊一腳踏進來，身體裏的鴻蒙造化訣自己就轉起來了。
    渾身上下的經脈竅穴，一下子全張開了口，拚命吸著空氣裏那濃得化不開的藥力。
    一股股熱乎乎的氣流在身體裏亂竄，那叫一個舒坦，精神頭立馬不一樣了。
    那片綠油油的藥圃正中間，有個不起眼的石台子。
    也就半人來高，石頭看著也普通，可上頭卻放著一卷顏色發黃的獸皮卷，邊上還擺著幾塊玉簡，玉色溫潤。
    獸皮卷和玉簡上頭，都蒙著一層淡淡的光，透著股說不出的古老和神秘。
    “百草經殘篇！”林雪心口怦怦直跳，那獸皮卷的樣子，跟她手頭殘頁上畫的一模一樣！
    她穩了穩心神，抬腳就要往石台那邊走。
    哪知道，腳尖剛要沾著藥圃中間那塊地，石台上頭呼地湧出一股勁氣，看著軟綿綿地，力道卻大得出奇，在她麵前形成一道看不見的牆，輕輕一彈。
    “唔！”林雪被這股勁一帶，噔噔噔退了兩步，差點坐地上。
    “雪兒！”張俊手快，一把撈住了她胳膊，“怎麽了？”
    林雪搖搖頭，臉上全是納悶：“這股勁兒怪得很，不傷人，倒像是……不讓我過去。”
    她仔細瞅著石台那邊，那周圍好像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罩住了。
    就在這時候，那道看不見的牆上，光影一晃，慢慢顯出一行老古董字來，每個字都透著股深奧勁兒：
    “欲承吾道，先明本心。三問醫者，何以為醫？”
    那行古字甫一出現，洞窟裏便響起一個聲音，空曠悠遠，辨不清從何處發出，卻一下下敲在人的心坎上。
    “何以為醫？”
    這聲音平平淡淡，卻有股莫大的威嚴，震得張俊腦子都“嗡”的一聲，有點發懵。
    他一個練武的粗人，哪兒懂這些彎彎繞繞，但這問題透出的分量，他還是能感覺到的。
    林雪身子微微一滯，那三個字，像清晨的鍾聲，在她心湖蕩起圈圈漣漪。
    她閉上眼，眉頭輕輕蹙起，整個人沉靜下來。
    洞裏頭靜悄悄的，隻聽得見石筍上水珠滴落的輕響。
    張俊瞅著林雪，也不吱聲，怕擾了她，隻管打起精神，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好半天，林雪才慢慢睜開眼，眸子裏一片清明。
    她吸了口氣，對著那片看不見的阻礙，聲音清晰地傳出：“醫者，懷天地仁心，行濟世之道。以一身所學，祛病除屙，救死扶傷。不圖名，不逐利，無關貴賤，唯願眾生康寧。這，便是我輩行醫的根。”
    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勁兒，在洞中回響。
    她話音一落，那屏障上的古字閃了閃，“何以為醫”四個字淡了下去。
    跟著，又有新的字跡顯現出來。
    “遇惡人亦救否？”
    這問題一出來，張俊的眉頭就擰成了疙瘩。
    他想起這一路碰上的那些王八蛋，心頭火氣就往上冒。
    要是他，管他死活，一巴掌拍死算逑！
    林雪也沉默了下，這問題，比頭一個更紮人，更不好答。
    張俊瞅著林雪，知道她心善，可這事兒……他忍不住悶聲道：“雪兒，要是我，那些壞事做絕的畜生，死了也是報應！”
    林雪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轉向那無形屏障，聲音平穩，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勁兒：“醫者眼中，隻有病患，沒有善惡。若惡人瀕死，自當施救，這是醫者的本分。”
    “但是，”她話鋒一轉，“救他性命，不是放任他繼續作惡。等他病好，如果他還不知悔改，繼續禍害旁人，我輩雖是醫者，也得分個是非曲直。我或許下不了手結果他，但也絕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定會將他的惡行公之於眾，或者交給能管束他的人，不讓他再有機會害人！”
    張俊聽完，先是一愣，接著咧嘴一笑。
    雪兒這話，既守住了醫家的規矩，又不失快意恩仇，沒毛病！
    那屏障上的字又是一陣變幻，第二個問題也跟著沒了影兒。
    緊跟著，第三個問題冒了出來。
    這回沒字，那道看不見的牆上光影晃動，慢慢地聚出兩個人影。
    左邊一個，白胡子老頭，一臉慈眉善目，透著股讓人信服的勁兒。
    右邊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粉嫩可愛，機靈得很，渾身都是朝氣。
    兩個人影都虛得很，好像風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還是那麽冷冰冰的：“藥石匱乏，僅能救一人，如何抉擇？”
    這問題一出來，洞裏的空氣都好像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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