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跑一趟要一百塊錢，趙秀蓮和趙保家心疼錢。
    就連病床上的老爺子都堅持用手推車。
    李衛東卻是直接打電話給安排好了。
    “錢能再掙，人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他歎了口氣：“救護車雖然貴，但是咱又不差這點錢，叫救護車安全，路上還有醫生看著，我也放心。”
    趙秀蓮拗不過他，隻得答應了下來。
    最主要的是她也擔心路上出事。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不過卻坐不下這麽多人。
    李衛東當即便道：“麗麗，你跟三舅回家，我跟咱媽陪著姥爺去縣裏。”
    “回去之後跟小野說一聲，讓她別擔心。”
    趙秀蓮跟著道：“今天晚上我跟你哥可能回不來，你要是害怕，就讓小野在咱家住，明天跟你一起去學校。”
    李曉麗不樂意了：“我也擔心我姥爺呀，我想一起過去看著。”
    “聽話！”
    李衛東沉下了臉：“讓你回去就回去，明天跟學校請一天假，跟小舅一起坐班車過來縣醫院，知道嗎？”
    趙保家點了點頭：“麗麗，恁哥說得對，俺們跟過去也幫不上忙，先回家，明兒個一早俺來接你，俺們一起過去醫院。”
    李曉麗這才不情不願的跟著趙保家回家去了。
    李衛東和趙秀蓮坐上了救護車。
    縣醫院的救護車來了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簡單給老爺子檢查過後，鬆了口氣。
    “病人情況挺好，過去之後安排手術，問題應該不大。”
    李衛東頓時就放了心。
    趙秀蓮更是長出一口氣，握住了老爺子的手：“爸你聽到了嗎？等做了手術就沒事了，別擔心！”
    老爺子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神情間頗為落寞。
    路上，李衛東也沒閑著，直接給季大海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安排床位。
    “你姥爺那就是我姥爺，放心，這事我保管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季大海答應的很爽快：“你隻管來，我現在就去安排，別說床位了，大夫我都給你安排咱縣裏水平最好的！”
    李衛東笑了起來：“那就麻煩你了，這事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啥事，盡管開口。”
    季大海頓時喜笑顏開：“不麻煩不麻煩，多大點事啊！回頭我還要問你開公司的事呢！”
    之前李衛東讓他自己開公司，幫著指點，他回去之後就開始研究了。
    隻是他一個混混出身的，開飯店行，反正都是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可這正兒八經的開公司，裏頭的門道卻是兩眼一抹黑，半點都不清楚。
    他正愁著不好意思打擾李衛東呢，機會就送上門來了。
    李衛東應了下來，又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然後就發現氣氛不對勁。
    老爺子眼眶紅紅的，看著竟像是哭過了。
    “姥爺你咋啦？”
    李衛東急了：“是身上疼得厲害嗎？”
    按照鄉醫院的大夫說的，老爺子估計是脊椎爆裂性骨折，聽著都疼。
    他忍不住便對護士道：“護士，我姥爺疼的厲害，有啥辦法嗎？止疼藥啥的。”
    “哪能吃止疼藥！”
    護士訓斥道：“疼也得忍著，到了醫院做了檢查才能開藥。”
    李衛東心疼不已，握住了姥爺另一隻手，細聲細氣道：“姥爺別怕，我跟我媽陪著你呢！”
    “很快就到醫院了，到時候做了手術就不會疼了。”
    不說還好，這一說，老爺子眼淚立馬就湧了出來。
    年近八旬的老人，本就枯瘦幹癟，這一哭，更是引得人心酸不已。
    趙秀蓮也跟著哭了起來：“爹啊，你別哭了，你哭的女兒心裏難受啊！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李衛東是一個頭兩個大：“媽你湊啥熱鬧，我姥爺難受著呢，你這一哭，不是添亂嗎？”
    “幺妹，別哭了。”
    老爺子終於開口了，拍著趙秀蓮的手：“爹不疼。”
    趙秀蓮聽著熟悉的稱呼，卻的哭得更厲害：“爹你啥時候哭過呀，就別哄我了，要是疼，你就喊出來，好歹好受些。”
    老爺子眼神黯淡了下來。
    李衛東心中一動，忍不住開口道：“姥爺，你不是身上疼，是心裏疼吧？”
    趙秀蓮愣住了。
    老爺子看著車頂，兩行濁淚淌過麵頰，聲音沙啞的厲害：“我活了一輩子，一直掛在嘴邊的就是生養了六個孩子，老了死了都熱鬧，都不用操心。”
    “結果我這還沒死，兒女就不願意養了。”
    說到這，已經哽咽了起來。
    趙秀蓮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爹你這不是還有我嗎？還有三哥，他也一直說要做手術呢！”
    老爺子不肯再開口，眼淚卻是流得更厲害了。
    李衛東看在眼裏，無聲的歎了口氣。
    大姨二姨總說老爺子偏心，可那個年代，能吃飽穿暖都不錯了，再偏心，又能偏到哪裏去？
    在他記憶中，姥爺似乎是個無所不能的超人。
    別人家都有姥姥，姥爺卻是怎麽都不肯再娶，隻說後娘會虐待孩子，硬生生一個人拉扯著六個孩子。
    一個男人，不僅砍柴種地做得好，家裏家外洗衣服做飯，也不在話下。
    李衛東小時候，沒少去姥爺家玩，姥爺每次進山，回來都會帶著些野果子或者野味，每次都要分成六份，讓他挨家送過去。
    從來沒有落下個哪一家。
    這些年來，老爺子是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兒女都成家立業了，以為能享福了，結果摔一跤，倒是把這些兒女的真麵目給摔出來了。
    李衛東想到這，忍不住歎了口氣。
    病房裏大舅大姨他們說的那些話，自己一個外人聽了都覺得心寒，更別說姥爺這當事人了。
    他握著老爺子的手，安慰道：“姥爺，我媽說得對，還有我們呢！接下來呀，你就隻管安安心心養病，啥事都交給我們去辦。”
    “放寬心，早點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神情卻是越發黯淡了。
    連外孫都這麽孝順，親兒子女兒卻盼著他死，太誅心了！
    李衛東心中清楚，這事是心結，老爺子自己想不通，別人說再多也沒用，隻得歎了口氣，不再開口。
    一路沉默著，終於到了縣醫院。
    季大海居然在這裏等著，一見到他就迎了上來：“衛東兄弟，你們可算是來了！”
    “快，我都給安排打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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