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水河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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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縣隻有我們秦水一中有一間階梯教室。據說,隻有大學才有這樣的教室。可以想見,我們一中在全縣的地位。
    那次晚上,可容納200多人的階梯教室內座無虛席。由英語老師張與英語學生郝,進行句式對話。
    張問:“你曾經在一中讀書,請翻譯。”
    我答:“e sc。”
    張老師對台下說:“這是過去式。”
    仍然又問我:“我將要去大學讀書,請翻譯。”
    我答:“i i go to university to study。”
    他對台下說:“這是將來式。”
    於是,他一句來,我一句去,我們進行了半個小時的對話。張老師讓我到台下一排就坐。然後,他誇張地問:“看了郝曉東的回答,同學們,英語難學嗎?”
    沒人敢回答。
    這時,教室裏響起一個聲音:“對有些人來說,不難學。”
    大家一看,說話的是舒雨晴。
    張老師可比我們秦校長的膽子大,所以,他對舒雨晴毫不客氣:
    “你覺得難學,那你向郝曉東去請教嘛。”
    舒雨晴沒有想到英語老師敢懟她,愣了一下,覺得很失麵子,白了張老師一眼。
    張老師可沒管她,繼續滔滔不絕,講授他的英語經,他用誇張的表情,大聲說道:
    “學習英語沒有別的辦法,就是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大聲讀。它不是1+1=2,它沒有公式,它隻是一種語言習慣。你們都要向郝曉東學習。
    郝曉東也是本地人,他也沒有一個親戚在國外,為什麽他的英語這麽好?就是敲一下桌子),就是再敲一下桌子),就是還敲一下桌子)……天天練口語。”
    英語張的誇張,引起一陣哄笑。
    張老師對大家的哄笑無所謂,接著說:“我是把心窩子都掏出來了,你們還笑。有些同學其他功課好,就是英語不好。
    就這麽一段差距,結果你考個中專,郝曉東考個名牌大學。同樣是同學啊,畢業就有差距了,人家分在大城市,你就回老家。
    同學們啊,努力啊,隻有一年的時間了。”
    張老師說的是實話,但效果不太好。一是把我推到了英語成績不好的同學對麵。二是他連舒大公主的麵子都不給。證明他隻是一個真正的書生。
    講了一個半小時的課,張老師手一揮,說道:“這是我最後一場大課。以後我就隻給你們上小課,上到七月份,我就走了。”
    學生們才知道,張老師敢懟舒雨晴,是因為他要走了,他走到哪裏去呢?
    下了課,張三問李四,李四問王五,誰也不知道張老師下學期調往哪裏。
    汪少澤附在我耳邊說:“調到省城一所大學去教英語。舒雨晴他爹都阻止不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敢懟舒雨晴。
    上完課,我從階梯教室出來,騎上自行車準備走。這時,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手握龍頭,回頭望去。我的天,是舒雨晴叫我。
    她騎著一輛女式單車,騎到我身邊停下,說道:“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一向高傲得不理同學的舒雨晴用這種乞求的口氣對我說話,我神使鬼差地答應了。
    她說:“到外麵去說吧。”
    我也神使鬼差地點了點頭。
    出了校門,她竟然跨上自行車,說:“跟我來。”
    那一刻,我現在回想起來,是我沒有主見。他爹是全縣之主,她的每一句也好像代表她爹似的。我想違抗,等於魚拋在岸上,頭尾都在動,就是掙紮不起。
    我竟然跟著她騎向校外的大堤。
    那是秦水河大堤。
    她帶我去大堤下遊做什麽呢?
    人,有時就像坐在一葉小舟上,不是你不想上岸,而是河水推著小舟不停地往下流漂,所以才叫隨波逐流。
    在河堤四五百米的地方停下,她把自行車一支,我也隻好把自行車支起來。
    什麽叫官場,就是當官的人,連妻子,子女都有種氣場,這種氣場對周圍人有種約束力。我就這樣稀裏糊塗被舒雨晴帶到了秦水河邊。
    我們也沒幹什麽,就是坐在草地上,那些草也是壓不死的,沒有破壞任何生態環境。
    她沒說愛我,喜歡我,隻是說:“你講講真話,英語就是大聲地讀就能考出好成績?”
    我點點頭。
    她說:“我真是記不住單詞。”
    “你一定要記住音標。哪個字母發什麽音,記住了,你一讀,就基本上能夠寫出單詞。”
    她說:“我真的想考上大學,你以後教我音標,行嗎?”
    我有點慌了。如果在學校裏教,根本沒時間。如果放了學,到哪裏去教呢?再說傳出去,說我和舒雨晴經常在一起,那是非常危險的。
    想起汪少澤的忠告,我身子有些發抖。
    我隻想快一點離開這塊是非之事,便說:“你還是找英語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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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張老師要調走了,而且,我也不喜歡他的脾氣。”
    我說:“還有其他英語老師。”
    那個時刻,我沒有半點紳士風度。英語學得那麽好,英國紳士式的禮貌一點都不會。立即站起來,說:“我回去了。”
    我轉身上了河堤,跨上單車,發瘋一樣的往回騎。
    風,從耳邊呼嘯,水,從旁邊急湍。
    不知是為什麽,我突然感覺單車像絆著什麽似的,龍頭東拐西拐。然後,單車的前輪失控,我連人帶車掉下了河堤。
    最後,還是舒雨晴叫來人,把我從河岸救上來。當然,我隻是受傷,並沒有淹死。
    這就是發生在6月6日,秦水一中著名的【六六事件】。兩個學生到秦水邊……後麵可以填很多答案:
    學習?這是最中性的答案。
    玩耍?這是有點帶偏輿論的答案。
    至於更多帶有侮辱性的說法,我就不一一列舉了。在孩子的世界中,縣委書記是塊天。在他的同僚和下屬之中,有人想把這塊天抹黑,擠走。
    所以,這就成了一件大事。切合抹黑書記的最有利用的一個依據是:舒書記家教不嚴,她女兒怎麽和一個男同學深更半夜事實是晚上九點多)到秦水河邊去呢?
    別人才不管你學不學英語。
    就算你學英語,書記的女兒怕找不到一個英語老師上門授課?
    總之,這是件說不清楚的事情,主要是經不起推敲,由此,弄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
    我,以及我家絕對是受人指責的一方,即所謂勾引者。
    五天後,我的傷基本好了。
    學校校務委員會也舉行一次專題研究會。
    研究如何應對舒書記,應對社會輿論。於是,我被班主任叫去詢問多次。劉老師也把情況如實向秦校長匯報了幾遍。
    秦校長把桌子一拍:“此風不可長。”
    此風是什麽風,他沒說。
    接著,他說出了第二句話:“今晚召集全校校務成員開會,要給舒書記,給社會一個交代,劉小英,你也列席會議。”
    一場【都是我的錯】的定性會議,在一中小會議室召開。
    會議之後,所有的細節都是我班主任劉老師、以及汪少澤後來告訴我的。
    現在,我來還原一下那場黑白顛倒的會議實況吧。並由此,我永遠記住了一個智多星的人物——汪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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