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賓樓。
    大冷天的後廚此刻熱氣騰騰，仨大師傅炒勺都快掄出火星子。
    熗鍋的蔥薑香混著鯉魚的糖醋味兒，讓人欲罷不能。
    老板掐著腰站在過道，一邊盯著灶台，一邊擦腦袋上的汗：
    “先緊著二樓陳局長那屋上菜！其他桌晚半刻鍾！可不能丟了份子！”
    倆跑堂的縮在樓梯拐角，盯著傳菜口那邊竊竊私語。
    “聽說陳局長和白廠長今兒請的是大人物？”年輕夥計抻脖子往二樓看。
    被年長那位老師傅照後腦勺拍了一下：
    “作死呢！沒見陳局長把配槍都解了擱櫃台上？”
    ..
    二樓雅間裏。
    能坐十二人的屋，此刻隻擺了三張椅子，安靜的嚇人。
    隻有陳飛、鄭副局長和白毅三人。
    他這會盯著眼前這一幕發愣，活見鬼了？
    鄭副局長那張國字臉漲成豬肝色，攥著茶壺的手不太自然。
    這位平日裏能把茶杯蓋拍得震天響的主。
    此刻正撅著屁股給陳飛倒茶，就像原先茶樓裏伺候貝勒爺的跟班兒。
    陳飛知道白毅肯定要問，他從老鄭手裏接過茶壺笑了笑：
    “小毅啊，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咱表姐夫。”
    "噗！"茶葉沫噴了半桌子。
    白毅嗆得直捶胸口，大爺的！鬧半天是自己人？
    “不是，等會兒！表姐夫？哪個表姐啊？”
    白毅解開風紀扣，從懷裏拿出手絹來開始擦桌子。
    老鄭那國字臉一紅：“燕子是我媳婦兒。”
    燕子？
    白毅腦瓜子裏第一眼閃過的是某電影中那句“燕砸！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
    陳飛白了一眼：“你小子怎麽到關鍵時候記性就變差呢？陳燕兒姐啊！”
    臥槽！？
    這一提醒，白毅感覺通透了不少。
    他不禁想起之前問陳燕老公是幹嘛的。
    無論是陳母還是陳美玲，都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甚至有些刻意回避的意思。
    而當時陳燕說是，自己男人死了？
    白毅越想越覺得這裏麵肯定有瓜，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問呐。
    “那燕姐不是說....”
    老鄭趕緊打斷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嗨呀，前陣子鬧了點不愉快，白老弟見笑，見笑。”
    白毅看著老鄭那有些躲閃的眼神，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他轉頭看了看陳飛，隻見陳飛衝他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暗示他不要再追問下去了。
    白毅見狀心中了然，便順著老鄭的話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啊，鄭副局長。”
    “別別別，別副局長怪見外的，小飛跟我說你很多次，今天好不容易見到，哥哥我啊，請你們倆吃頓飯。”
    老鄭滿臉笑容地對白毅說道，同時熱情地遞上一根煙。
    白毅有些發懵，心裏暗自叫苦不迭。
    他原本以為這頓飯是由自己來請客，而且還特意準備了些好處要給老鄭呢。
    可現在倒好，情況完全出乎他意料，居然變成老鄭請客。
    白毅心裏暗暗咒罵著陳飛，這老小子怎麽什麽都不說啊！
    不過，看著老鄭那副熱情的樣子，白毅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
    這個老鄭，肯定有啥把柄在陳飛手上吧？要不然就是怕陳飛他爹。
    不然說來說去，陳飛都是小舅子，沒必要這麽殷勤。
    “鄭哥，您甭客氣，既然是自己人，那咱這頓飯不就是家宴嗎？”
    白毅定了定神，連忙笑著回應道，同時也順手給老鄭遞上了一根華子。
    兩人相視一笑，開始互相吹捧起來。
    沒過多久。
    鴻賓樓老板親自領著大師傅來上菜。
    這一幕讓白毅哭笑不得，這牌麵兒拉的是不是有點刻意？搞行為藝術呐？
    白毅連忙對老板說道：
    “老板啊，別這麽客氣，樓下還有那麽多客人等著吃飯呢，您還是趕緊忙去吧，我們這夠吃，其他別上了。”
    老板聽了白毅的話，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目光不自覺瞟向陳飛。
    陳飛點點頭：“嗯，就按白廠長說的辦吧，剩下的菜別做了，六個夠吃。”
    聽到陳飛發話，老板如蒙大赦一般趕忙帶著他的大師傅們匆匆離去。
    雅間安靜下來之後，白毅一臉嫌棄地看著陳飛：
    “以後吃飯就消停吃，你搞這些東西早晚要出問題的。”
    陳飛嘿嘿一笑：“行了行了，知道，姐夫說想好好請你，我跟老板說貴客，人家誤會了唄？”
    老鄭端著酒杯，笑道：“是啊，我很早就像跟白老弟見麵，一直沒緣分，來，咱喝一杯。”
    ......
    下午兩點半左右，飯局終於結束。
    老鄭看準這個時機，心裏琢磨著要帶陳飛去見陳燕。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白毅自然不好摻和，於是他很識趣地推辭說自己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白毅回到廠裏，剛一進辦公室，就被一股濃烈的酒氣給熏得差點暈過去。
    定睛一看，好家夥，特麽瘋子、張大力還有王山川這仨人正喝得臉紅脖子粗。
    正坐在他辦公室裏喝茶解酒呢。
    “喲嗬，跟副局長吃完飯啦？”
    張大力一見到白毅，立馬從他的辦公桌上跳下來。
    手裏還晃悠著剛從白毅抽屜裏“借”出來的一包華子。
    白毅被這屋裏的酒味熏得直皺眉，沒好氣地問道：
    “幾個菜啊？喝成這熊樣。”
    瘋子雖然酒量好，但備不住臉紅啊，跟特麽關公似的。
    他抬起手來擺了擺，含含糊糊地說道：
    “哎呀，可別提了，我們幾個正吃著，結果碰到海珀服飾的幾個熟人，這不，就湊到一個屋裏去喝了。”
    白毅聽了也是哭笑不得，這都能碰上，還真是夠巧的。
    “那行，你們跟我這待著吧，我拿點東西回家了。”
    白毅交代兩句，也沒管張大力叨叨的啥。
    周濤那邊恢複起碼仨月，這個冬天都要在醫院度過。
    年前再過去看他一次，基本就不用他做什麽了。
    還有廠裏那些合作方，海珀、如意等服裝廠啥的，也得過去看看。
    老馮也不在，他們紡織廠不能不表示。
    回家的路上，白毅腦子裏一直琢磨這些事兒。
    快到南鑼胡同的時候才被護國寺小吃店剛炸出來的麻團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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