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玉虛宮，楊戩不敢耽擱，立即下山前往長安。
    他深知此行關係重大，師祖元始天尊親自交代的任務，容不得半點閃失。
    山間雲霧繚繞，楊戩卻無心欣賞，眉間天眼微張，時刻警惕著四周的動靜。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他沒敢駕雲飛行，而是貼地步行。
    隻見他身形如風，每一步都暗合周天之數，如此方能借助洪荒天地法則避過天道耳目。
    哮天犬緊隨其後，四爪生風，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沿途草木搖曳，卻不見人影，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這一人一犬在疾行。
    快到長安之時，楊戩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有貞玄大軍駐紮,我們自後繞過去。"
    說罷，他專門繞了一大圈，避開軍陣所在。
    作為曾經助周伐紂的戰神，楊戩對行軍布陣再熟悉不過，遠遠就感知到了那股肅殺之氣。
    "哮天犬，你看我這般模樣，能否瞞得住那位人皇？"
    接近長安時，楊戩施展獨有的八九玄功，周身金光一閃，已變化成一位翩翩公子。
    隻見他頭戴玉冠，身著錦袍，腰間懸著一柄折扇，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流氣度。
    就連眉間那道標誌性的天眼，也化作了一枚精致的朱砂印記。
    哮天犬繞著主人轉了兩圈，嘖嘖稱奇："君爺這變化之術當真了得！那人皇不過黃口小兒，得大氣運成人皇，依小犬看他根本認不出。"
    說著，它自己也搖身一變，從威風凜凜的獵犬化作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哈巴狗，還特意在脖子上係了個金鈴鐺。
    楊戩輕搖折扇，搖頭笑道："能成人皇者自然有其非凡之處，與年齡無關。當年商紂王何等暴虐，不也被年輕的武王所滅？你還是太小瞧人家了。"
    他說著，目光投向長安城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不過我倒是很期待見到這位人皇，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本事，竟然讓師祖都要將賭注押在他身上。"
    作為闡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楊戩雖行事低調，但骨子裏的傲氣卻是比誰都要強。
    這傲氣不同於哪吒那種張狂，而是一種內斂的自信。
    當年在封神之戰中，麵對聞仲、趙公明這等強敵，他從未退縮半步。
    此刻想到要試探人皇深淺，心中竟隱隱升起幾分戰意。
    長安城已近在眼前，城門處車水馬龍，守城士兵正在盤查過往行人。
    楊戩整了整衣冠，將折扇"唰"地一聲展開，上麵"逍遙自在"四個大字龍飛鳳舞。
    哮天犬會意，立即小跑著跟上，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人一狗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混入了進城的隊伍，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位翩翩公子的眼中，正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按照楊戩的想法，長安必是與上古之時的朝歌一樣恢弘大氣。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座傳說中的商都盛景——九重宮闕直插雲霄，玄鳥紋飾的青銅巨柱在陽光下泛著幽光，摘星台上雲霧繚繞，朝歌城的每一塊磚石都浸透著千年王氣。
    當年他隨師叔薑子牙踏入朝歌時，連南天門的守將都要為那人族王城的磅礴氣勢所震懾。
    然而入了城，長安的景象卻讓楊戩有些驚訝。
    朱雀大街兩側不見雕梁畫棟，坊牆內多是白牆黑瓦的簡樸屋舍，最顯眼的建築竟是西市那座三層高的鍾鼓樓。
    細雨將青石板路洗得發亮，幾個垂髫小兒正蹲在巷口鬥草蟲，見著生人也不懼怕，反倒仰著沾了泥點的小臉衝他笑。
    這與記憶中朝歌城裏那些跪伏在禦道兩側、連頭都不敢抬的商民截然不同。
    在這些屋舍之中，無論是凡人百姓，還是武者修士，都是一副安心之色。
    茶肆裏說書人正講到人皇於東海之上破天道處，聽客們捧著粗瓷碗發出陣陣喝彩；
    當壚賣酒的胡姬手腕上的銀鈴叮當作響，幾個年輕修士圍著丹爐爭論火候，爐中飄出的藥香與鄰家蒸餅的麥香混在一處。
    更奇的是，楊戩分明看見幾個妖族化作人形，正與凡人匠人合作打造農具，精鐵錘擊聲中，那狼妖額間的月牙疤隨著笑容皺成一彎新月。
    盡管貞玄大軍近在灞橋，但這些人卻沒有任何的驚慌焦慮。
    城門口的老卒還在與賣梨老翁下著殘棋，護城河上的吊橋放得穩穩當當。
    楊戩天眼微啟，看見無數縷淡金色的氣運從千家萬戶的炊煙中升起，在長安上空織成一張看不見的網。
    這分明是民心所聚的王朝氣象，可又與他熟悉的王霸之氣迥然不同。
    如此場景讓楊戩想到了一個人族王朝，那就是當年他為之征戰的西周。
    記憶突然鮮活起來：西岐的麥浪裏藏著伯邑考的琴聲，農人耕作時哼唱的文王八卦歌謠，就連薑子牙那柄打神鞭，也常常用來幫老嫗挑下卡在樹梢的風箏。
    楊戩猶記得當初跟隨薑子牙下山，初到西岐，看到的也是這樣一番祥和畫麵。
    那時不解為何師尊說"民心即天道"，如今站在長安的細雨裏，他忽然明白。
    原來人間烽火中真正不滅的，從來不是青銅鼎上的饕餮紋，而是瓦罐裏溫著的一碗粟粥。
    當然了，現今西周早已覆滅，因為那個王朝後來想要走殷商之路。
    也是自此開始，天道之下，絕不會允許一個王朝延續超過三百年。
    人族帝王最是接近人皇，若讓他們積攢這種帝王之氣，量變引起質變，萬一哪天觸及到人皇大道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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