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任何緩衝之機。
    天地間肅殺之氣凝結如霜，連呼嘯的罡風都在這肅穆中屏息凝神。
    通天提劍而上，青袍獵獵作響，每一步踏出都在虛空中泛起道韻漣漪。
    與閑鶴真人等一眾仙佛戰至一起時，整座誅仙劍陣都隨之震顫共鳴，四柄懸天巨劍迸發出刺破九霄的錚鳴。
    閑鶴真人他們的修為與通天差不了多少，又占人數上的優勢，倒也不畏懼通天。
    佛門金蓮在腳下綻放，紫金缽盂倒懸天靈，諸般靈寶的光華將破碎的虛空映照得如同琉璃世界。
    然而他們沒注意到，那些被劍氣斬落的法寶碎片，正悄然融入陣眼處的血色陣圖。
    通天畢竟曾經為聖，雖說修為跌落，可於大道的理解和戰鬥的經驗遠不是閑鶴真人他們能比的。
    他劍鋒所指之處，法則鏈條紛紛崩斷，竟在混元境就展現出言出法隨的聖人特質。
    某次劍勢回轉的微妙角度，分明是當年紫霄宮聽道時領悟的先天軌跡。
    放眼古今，與聖人大戰過的混元仙者恐怕隻有他一人了。
    這個念頭劃過真如羅漢心頭的刹那，他忽然驚覺自己金身已現出細密裂紋——原來方才擦肩而過的劍氣裏，藏著半式未盡的聖道真意。
    況且，在誅仙陣中，通天的實力遠不能以修為來論。
    陣圖流轉間，那些被斬殺的仙佛精血正化作猩紅符文，沿著劍氣軌跡編織成新的天道殺機。
    當年他之所以能以一敵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誅仙陣的加持。
    此刻陣眼處懸浮的焚天仙劍微微顫動，仿佛在回應主人沸騰的戰意。
    因此，麵對三位修為不遜於自己的仙佛、魔修，和其他實力不凡的大羅，通天悍然無懼。
    他忽然縱聲長笑，笑聲中誅仙陣四劍齊鳴，整個洪荒都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那是天道對混元境桎梏被強行衝破的哀鳴。
    青色劍光閃過，一位大羅仙佛身首異處、當場殞命。
    飛濺的金血尚未落地，就被陣圖吞噬轉化為新的殺伐之氣。
    隕落者瞪大的瞳孔裏，還倒映著通天身後若隱若現的焚天劍虛影。
    "通天！你已跌落聖位，僥幸複生不思悔改，今日依舊要助紂為虐嗎？"
    真如羅漢見狀怒斥，金剛杵砸出萬千"卍"字金符，卻在觸及通天周身三丈時紛紛汽化。
    雖然通天曾是他們仰望的存在，但現在與他們一樣，皆為尋常仙修。這個認知讓他忽略了腳下陣紋突然亮起的血色光芒。
    "區區螻蟻，也敢在此狂吠。"
    通天冷笑一聲，袖袍隨風而動時，袖裏乾坤中隱約有星辰幻滅。
    話音未落，其右手並指如劍，玉絕劍應聲而出。劍鋒劃過之處，虛空都為之裂開。
    一道橫貫天地的青色劍氣撕裂空間，直取真如羅漢首級。
    劍氣途經的軌跡上，竟浮現出當年萬仙來朝時的虛影，那些隕落在封神量劫中的截教弟子，此刻都化作劍氣中最淩厲的殺意。
    羅漢的金身在這道包含宿命的劍光前，如同烈日下的薄霜般消融殆盡。
    真如羅漢見狀，心中暗叫不好。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當即雙手合十，口中梵音陣陣。
    隻見他周身佛光普照，腦後現出七重功德金輪，金剛杵上卍字金紋流轉不息，在虛空中映照出萬千佛陀虛影。
    那閑鶴真人早已蓄勢多時，此刻抓住轉瞬即逝的良機，手中溯光鏡青光暴漲。
    鏡麵如水波蕩漾，他的身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漸漸淡去，仿佛融入鏡中世界。
    待得再現身時，閑鶴真人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通天身後三步之距。
    他眼中寒芒乍現，左手掐訣，右手拂塵忽現。
    那三千銀絲迎風見長，每一根都綻放出刺目星輝，轉瞬間便化作一條璀璨銀河，挾著摧山斷嶽之勢朝通天席卷而去。
    通天卻似早有所料，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頭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抓。
    但見大陣中萬千劍氣驟然翻湧，一柄由純粹劍氣凝成的百丈巨劍憑空顯現。
    劍身通體透明，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所過之處虛空扭曲，直斬那銀河般的拂塵。
    "轟——"
    兩股力量相撞的刹那，天地為之一靜。
    緊接著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碰撞中心處的空間如琉璃般寸寸碎裂。
    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縫蛛網般蔓延開來，吞噬著周圍的光線與靈氣。狂暴的衝擊波將方圓百丈內的山石盡數碾為齏粉。
    閑鶴真人猝不及防，悶哼一聲倒飛而出。
    他連退七步方才穩住身形，道袍袖口已然碎裂，一縷殷紅自唇角溢出。
    抬首時，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哼！"
    通天負手而立，衣袂在餘波中獵獵作響。他睥睨著略顯狼狽的閑鶴真人，冷笑道：
    "區區一隻野鶴，也敢自稱真人？洪荒時代的真人稱號，何時變得如此不值錢了？"
    這話語中透著刺骨的輕蔑。原來方才他佯攻真如羅漢時故意露出破綻，正是要引這閑鶴真人自投羅網。
    此刻大陣劍氣未散，仍在通天周身流轉，顯然方才交手，他隻用了七八分實力。
    並不是閑鶴真人實力有多強，而是因為他手中的溯光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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