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雲看著對方雖然生氣，但似乎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尤其是對方時不時瞥向酒葫蘆的小動作，讓他心中一動。
    他忽然想起自己盤古塔裏，似乎還有幾壇當初為了麻翻青牛而特意釀造的、還沒來得及加料的原版“混沌百果釀”。
    那酒香……他自認絕不比這青年葫蘆裏的差。
    於是，沐風雲臉上露出一絲“慚愧”和“誠懇”，說道：
    “沐某自知有錯，願意賠償。不過在下別無長物，唯獨對釀酒一道略有心得，偶得幾壇佳釀，或可……聊表歉意，請道友品鑒一二？”
    說著，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個密封的陶土酒壇。
    壇口泥封甫一出現，一股融合了數百種靈果精華、又經混沌氣息滋養的奇異酒香，便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
    那青年鼻子猛地吸了吸，眼睛瞬間直了！
    他腰間的酒葫蘆甚至都微微震動起來，仿佛裏麵的酒靈都在躁動！
    “這……好酒啊……”
    青年一把搶過酒壇，拍開泥封，濃鬱了十倍的酒香轟然爆發，讓他整個人都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頓時渾身一震，臉上露出極度滿足和驚喜的神色。
    “好酒！絕世好酒！比城主府……咳咳，比老子喝過的所有酒都夠勁！”
    青年抱著酒壇，如獲至寶，再看沐風雲時，眼神裏的殺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充滿了“你小子很上道”的讚賞。
    “哈哈哈！不錯不錯！看在這壇酒的份上，藥園的事……嗯，就算你將功補過了！”
    青年大手一揮，十分“豪爽”，仿佛剛才那個心疼藥草的人不是他。
    他摟著酒壇，又瞥了一眼旁邊眼巴巴看著的青牛，笑罵道：
    “蠢牛，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把那邊沒被禍害的‘醉仙草’收起來，晚上老子要用它來配這好酒！”
    青牛立時跑到青年身邊，警惕的看著沐風雲，提醒青年道：
    “老爺，莫要被那愣頭愣腦的小子騙了，那酒有問題，牛牛我就是喝了他的酒，才醉過去的。”
    青年聞言一把揪過青牛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什麽？好你個牛兒，喝好酒竟然不給老子留！”
    “去！給老子把園子收拾了，否則今天就以牛肉就酒。”
    青牛聞言脖子一緊，立時跑向園子，同時蠻橫的撞了一下沐風雲，直把沐風雲撞的栽楞。
    “看什麽看！別以為一壇酒就能抵消你幹的這些事兒，都是因為你，才害的牛爺挨打。識相的趕緊動起來，莫要逼牛爺動粗。”
    青牛一雙牛眼瞪著沐風雲，牛尾巴一甩一甩的，打在屁股上發出‘啪啪’聲響。
    “前輩，我確實……”沐風雲試圖跟青牛講道理。
    “什麽前輩！叫牛爺！休要廢話，你要是在磨蹭，牛爺就讓你吃牛尾！”
    聽到這話，再看看牛尾鞭的甩動，沐風雲最終屈服在青牛的淫威之下，老老實實去收拾被自己禍害的殘局。
    當然了，心裏也將那個賈明咒罵了無數遍。
    而賈明，此刻站在山外，看著空蕩蕩的山巒，他賤兮兮的歎了口氣，嘴角壓不住笑意的轉身離開。
    隻是他覺得耳朵根子有些發癢，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感覺熱乎乎的。
    青年此刻早已將什麽藥園、什麽賊人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抱著沐風雲貢獻出來的那壇“混沌百果釀”，尋了塊幹淨的大石頭舒舒服服地坐下，仰頭便是“咕咚”一大口。
    “哈——！”
    他暢快地哈出一口酒氣，臉上洋溢著極度滿足的紅光，眯著眼睛，搖頭晃腦，仿佛世間極樂莫過於此。
    至於那邊一片狼藉的藥園和兩個正在“勞動改造”的家夥？眼不見為淨！
    而沐風雲，則是在青牛那“友好”的、抵著後腰的“邀請”下，開始了苦逼的收拾工作。
    “小子，手腳麻利點！把那片倒了的籬笆給牛爺扶正咯！”
    “還有那邊！對，就是你剛才踩過的那片‘凝露草’，把腳印給撫平了！要是明年長不出來，牛爺我就把你種下去當肥料！”
    青牛人立而起，抱著兩條粗壯的前蹄子，像個監工一樣，趾高氣揚地指揮著。
    它被沐風雲麻翻了一次，又被自家了老爺責罵，此刻滿肚子火氣，正好拿沐風雲出一出。
    沐風雲心中無奈，想他堂堂聖皇，在魔界和洪荒也是稱尊道祖的人物，如今卻要在這裏被一頭牛呼來喝去，收拾自己造成的“犯罪現場”。
    但形勢比人強，那青年的實力深不可測，這頭牛也不是善茬，他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氣。
    幹活間隙，青牛似乎覺得光是使喚還不夠解氣，湊到沐風雲身邊，用鼻子哼哧道：
    “小子，別以為拿壇破酒糊弄過去老爺你就萬事大吉了，牛爺我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把那酒趕緊拿出來孝敬孝敬牛爺，說不定牛爺一高興，少讓你幹點活！”
    沐風雲苦笑，酒他是真沒有了，那幾壇原釀都當賠罪禮給了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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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從盤古塔中取出了一個小玉瓶，裏麵是幾顆圓潤晶瑩、散發著淡淡龍氣與藥香的靈丹。
    這是他之前為自己那條小混沌魔龍煉製口糧時，用多餘邊角料順手煉製的“龍涎淬體丹”，對於強化肉身有些微作用，對他自己已然無用。
    但味道經過他特意調整，香甜可口，本是給小龍當零嘴的。
    “牛爺，酒是真沒了。這是我自己煉製的幾顆丹藥，你要是看得上……”
    沐風雲遞了過去。
    “丹藥？”
    青牛聞言，巨大的牛眼裏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甚至誇張地用蹄子捂住了鼻子。
    “呸呸呸！誰要吃那玩意兒！混沌歸墟靈氣純淨，直接吸收煉化不好嗎？隻有那些下域的土包子，才會搗鼓這些雜質多多、味道古怪的‘藥丸子’！”
    “在歸墟，煉丹師比會打鳴的公雞還稀罕！快拿走快拿走，別汙了牛爺的鼻子！”
    它一副嫌棄至極的模樣，仿佛沐風雲拿出的不是靈丹，而是什麽髒東西。
    沐風雲一愣，這才意識到混沌歸墟和他熟悉的洪荒完全不同。
    這裏混沌靈氣濃鬱至極，修士直接吐納修煉效率更高，丹藥反而因為蘊含雜質，被視為雞肋，導致煉丹術幾乎斷絕。
    難怪那青年和青牛見到他的酒會那般失態，釀酒師恐怕比煉丹師還罕見，那純粹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的頂級享受了。
    他正要收起丹藥，青牛卻似乎被那丹藥散發出的、不同於尋常丹藥的奇異甜香勾動了一下。
    猶豫著，用一根蹄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玉瓶：
    “等等……你這丹藥，怎麽聞起來……怪香的？不像以前聞過的那些怪味。”
    沐風雲解釋道：“此丹並非用於提升修為，主要是……味道尚可，算是零嘴。”
    “零嘴？”
    青牛將信將疑，終究沒抵擋住那誘人的甜香。
    “哼，牛爺我倒要嚐嚐，能難吃到什麽地步！要是敢糊弄牛爺，有你好果子吃！”
    它用靈力攝起一顆龍涎淬體丹，猶豫了一下，還是丟進了嘴裏。
    本來已經做好了立刻吐出來的準備，但那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濃鬱的奶香混合著清甜果味。
    以及一絲絲恰到好處的、仿佛烤肉的焦香，沐風雲為了迎合小龍口味特意模擬的，在舌尖炸開！
    口感層次豐富，甜而不膩，香醇無比！
    “唔？！”
    青牛那雙巨大的牛眼瞬間瞪得溜圓，瞳孔裏仿佛有星星在閃爍！
    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連咀嚼都忘記了，任由那美妙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回蕩。
    這……這是什麽神仙味道？
    跟這丹藥比起來，它以前偷吃的那些靈草簡直味同嚼蠟！
    歸墟是靈氣充沛，但論起食物的美味和花樣，跟這下域來的小子手裏的東西比起來，簡直就是未開化的野蠻時代！
    “嘎嘣……嘎嘣……”
    青牛下意識地咀嚼起來，臉上露出了極度陶醉、近乎癡迷的表情，連尾巴都情不自禁地、小幅度地搖晃起來。
    “怎麽樣，牛爺？還……還行嗎？”
    沐風雲看著青牛那副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的模樣，試探著問道。
    青牛猛地回過神，一把搶過沐風雲手裏的整個玉瓶，緊緊抱在懷裏，仿佛怕被搶走。
    它咳嗽兩聲，努力想維持之前高傲不屑的表情，但那不斷聳動的鼻子和發光的眼睛徹底出賣了它。
    “嗯……馬馬虎虎吧！也就比牛爺我平時吃的仙釀玉露差那麽一點點！”
    它嘴硬道，但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又倒出一顆丹藥丟進嘴裏，眯著眼享受起來，含混不清地嘟囔。
    “看在這‘零嘴’的份上……那邊的雜草你不用拔了，牛爺我自己來！”
    說著，它還真就屁顛屁顛地跑去處理沐風雲原本負責的那片區域，幹活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時不時還偷偷摸摸地往嘴裏塞一顆丹藥，吃得搖頭晃腦。
    沐風雲看著前後態度判若兩牛的青牛，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一牛一人，怎麽在“吃喝”一道上，都這般……純真可愛？
    他搖了搖頭，繼續埋頭收拾藥園，隻是心中對這片神奇的土地，又多了幾分奇特的認知。
    幾日的“勞動改造”下來，原本如同遭了災的藥園總算恢複了六七分整潔。
    雖然那些被連根挖走的萬年靈藥是再也回不來了，空出的地方顯得光禿禿的有些刺眼。
    但至少倒伏的籬笆扶正了，淩亂的腳印撫平了，剩下的靈草也得到了規整。
    這幾日裏，沐風雲算是見識了什麽叫“醉生夢死”。
    那位青牛口中的‘老爺’、放蕩不羈的青年，幾乎是酒葫蘆不離手。
    沐風雲貢獻的那壇“混沌百果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青年的醉意也愈發濃鬱。
    時而對月高歌，時而一手搭在沐風雲的肩上胡侃、時而抱著青牛的脖子稱兄道弟，時而又對著某株幸存的靈草長籲短歎。
    行為顛三倒四，全然沒有一絲與其修為相符合的大能風範。
    終於，在這一日傍晚，青年晃了晃他那寶貝酒葫蘆，裏麵隻傳出幾聲空蕩蕩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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