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撓了撓頭，這他也不是很清楚。
    當時確實是碰到了趙主任，然後第二天就聽說了鋼材丟失的消息。
    趙主任也是在那時候找上他，說是他那晚上也在廠裏的事要是被人知道，這丟鋼材的事情他也脫不了幹係。
    他被嚇得慌了神，趙主任趁機塞給他五塊錢，讓他一口咬定偷鋼材的人是跟蘇文兵裏應外合。
    牛二平時就跟蘇文兵不對付，他為人懶惰，經常偷奸耍滑，蘇文兵為人正直又老實，每回看到都要去領導那裏打小報告，害他沒少挨批評扣工資。
    這麽好的報複機會他當然不能放過，當即就一口答應下來。
    不但能將蘇文兵從廠子裏趕走，還有錢拿，傻子才不幹呢！
    說到這裏，他急忙從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塊錢，放到辦公桌上：“廠長，這錢俺可一分沒動，俺那也是怕被懷疑，沒辦法才這樣做的，丟鋼材的事情可跟俺沒有一毛錢關係，您千萬別把我給辭退了。”
    “俺看這事說不定就是趙主任幹的，不然他大晚上的不睡覺回廠子幹啥？”
    牛二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屈能伸，這一點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剛剛還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這會早就將前主子趙主任賣了個低朝天。
    蘇曉曉默默衝他豎起大拇指，那個趙主任也是倒了血黴找你這種人保守秘密。
    牛二訕笑著看向劉廠長：“廠長，我該交代的都交代過了，您看俺是不是可以……”
    他一個走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劉廠長一錘子定音：“你先別回去，在這一起等著公安同誌回來。”
    牛二想說什麽，對上劉廠長威嚴的視線，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要怪就隻能怪他手欠，為啥想不開就要拿那五塊錢呢？
    這下倒好，不但兩邊沒撈著好，說不準還要丟了工作。
    他當即垂著腦袋，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像是死了三天沒埋似的。
    沒人說話了，辦公室裏頓時陷入安靜。
    這一安靜下來，牛二就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一抬頭對上劉廠長冷沉的視線，這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他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從裏麵抽了一根，想了想，廠長還在，摳摳搜搜地又抽出兩根來：“劉廠長，俺這裏有煙，您先抽一根？”
    劉廠長也有些煩得慌，本來鋼材丟了就夠鬧心的了，這會又弄出來這麽個事，整得他看誰都不像是好人。
    當即隨手接了牛二的煙，道：“這裏還有女同誌，出去抽。”
    牛二點頭：“對對對，俺們出去抽。”
    說話間，他忽然對上蘇曉曉看過來的視線，莫名有些心虛：“那個，蘇同誌俺記得你好像不抽煙，那這煙……”
    蘇文兵本來想說不用了，誰知還沒等開口就聽到蘇曉曉道：“我哥不抽，我對象抽，牛哥你給我整根，我給他捎回去。”
    牛二準備將煙收回去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蘇曉曉見他一副肉疼模樣，笑眯眯開口：“牛哥，該不會是這煙太貴重你不舍得吧？”
    “哪有，這就是最便宜的經濟煙，幾分錢一盒。”
    頓了頓，他又道，“這根剛才折了一下，我重新給你換根。”
    說著，牛二就要掏出煙盒換一根，蘇曉曉卻已經眼疾手快拿走了他手裏的煙。
    “農村人沒那個講究，謝謝牛哥。”
    蘇曉曉嗓音甜甜地跟牛二道謝。
    她笑起來很好看，像是三月的春光，明媚張揚。
    牛二心神被恍了一下，立馬鬧了個大紅臉，快步出門抽煙去了。
    一時間辦公室就剩下蘇文兵兄妹兩個。
    蘇文兵蹙眉看她：“老三，你啥時候談對象了？我咋不知道？”
    他這一刻的心情有些複雜，俗話說長兄如父，這一刻他就像是感覺自家白菜忽然被豬拱了，心酸又滄桑。
    “逗他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蘇曉曉隨口道。
    “不就是一盒幾分錢的煙，你想要哥給你買，話說你要這玩意幹啥？咱家又沒人抽煙？”
    老蘇家的男人確實都不抽煙，早年蘇父在的時候，他是抽煙的，不過後來蘇父沒了，家裏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吃飽飯都是問題，更不用說是抽煙這種既不擋餓，又費錢的東西了。
    在蘇家老大和老二心裏這煙還不如來個大饅頭實在。
    “這煙幾分錢可買不到，哥你再仔細看看。”
    蘇曉曉將剛才的煙遞到蘇文兵手裏，蘇文兵不懂煙，翻來覆去也沒看出來有啥問題。
    “三妹，這煙有啥問題不？”
    蘇曉曉指著煙紙給他看：“哥，你仔細看看這煙紙。”
    經她一提醒，蘇文兵仔細看了看，雖說他不抽煙，但廠子裏煙鬼可不少，每到休息時間，或者幹活的間隙總有幾個蹲在旁邊抽煙的。
    平時大家抽的煙大多數都是價格最便宜的經濟煙，偶爾有家裏條件好一些的能抽個一毛多的煙，外表看上去區別不大，但煙紙上就能看出區別來。
    越是貴的煙，用的煙紙雜質越少，看上去越白表麵越是細膩。
    蘇文兵又仔細看了一下手裏的香煙，這煙紙細膩光滑，他記得經濟煙的煙紙可是很粗糙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上麵的雜質，不可能是這樣的。
    這煙瞧著少說也要幾毛錢一盒，牛二哪來的錢買這麽貴的煙？
    “我剛才看了，他煙盒裏一多半都是這種煙，剩下的是差一些的。”
    蘇曉曉剛才觀察得仔細，這會甚至能連煙盒裏有幾根煙都記得清清楚楚。
    蘇文兵不解：“老三，這能說明什麽？牛二這人是個煙鬼，抽點好煙也不奇怪。”
    “哥，沒記錯的話，這牛二已經結婚了吧？一個已婚男人，工資還沒有你高，你這買雙鞋都要等鞋子補了再補，不能穿了才買，他這麽點工資還要養活老婆孩子哪來的錢抽這麽好的煙？”
    蘇文兵：“……”
    咱就說你分析牛二就分析牛二，咋還要把他扯上？
    他平時是過日子了那麽一點，但也不至於三妹說得這麽誇張吧？
    想到這裏，蘇文兵低頭看到自己腳上補丁摞補丁的鞋，詭異地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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