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樓梯下樓，遠遠就看到樓下圍著一層人牆。
    由於站的位置高，她能輕易看清人牆內的情形。
    一個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正罵罵咧咧指著一個年輕女服務員在罵娘。
    那服務員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的樣子，垂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臉色漲紅，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急得。
    “別拿什麽狗屁領導來蒙我，趕緊退錢退票，不然，今天我就賴在這不走了。”
    女服務員一個勁地道歉：“同誌，實在不好意思，麻煩您在等等……”
    “我等你媽，我時間金貴著呢，別他娘的廢話，退錢退票趕緊的！”
    “我就是一個服務員，您別難為我，再等等。”
    女服務員都快急哭了，求助的目光看向周圍。
    看熱鬧的人多，但瞧著那男同誌滿臉橫肉的樣子，竟然一個人都沒敢上前幫忙的。
    蘇曉曉蹙眉，她不是個多麽心善的人，但最看不得這種欺負弱小的事情。
    在女服務員眼淚快要落下來的時候，她從人群擠進去：“你說這麵裏有頭發，在哪呢？給我瞧瞧。”
    中年男人聽到聲音，回頭見是個年輕小姑娘，眼底閃過不屑。
    一個丫頭片子還能翻出花來。
    他十分不客氣地將隻剩下麵湯的碗哐的一下砸在桌麵上：“瞧瞧，這裏麵好幾根頭發，還讓人怎麽吃？”
    蘇曉曉探頭過去看那麵碗裏的頭發。
    粗瓷大碗裏，麵條已經被吃得精光，隻剩下一層淺淺的麵湯，以至於那兩三根頭發在麵碗裏格外顯眼。
    蘇曉曉忍不住在心底嘖了一聲，剛才她還有些不確定，麵碗裏出現頭發這種事情確實是比較常見的事情。
    但現在她可以確定，這碗裏的頭發絕對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她收回視線，問旁邊紅著眼圈的女服務員：“同誌，能把你們後廚做麵的廚師叫出來一下嗎？”
    女服務員見是個陌生的年輕姑娘，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我這就去叫。”
    說話間，已經快步進了後廚。
    沒多久，一個戴著廚師帽的中年婦女跟在女服務員後麵出來。
    蘇曉曉視線掃過白色有些泛黃的廚師帽：“同誌，能麻煩你把帽子摘下來看看嗎？”
    女廚師剛才也聽說了大堂的事情，這會聽說要她摘帽子，也不矯情地當即把帽子摘了。
    中年男人一見，立馬叫囂起來：“看看，當廚師的弄這麽老長頭發，不往飯菜裏掉才怪。”
    “大家吃飯的時候可得仔細著點，萬一不小心吃下去，那多埋汰。”
    女廚師聞言，不樂意：“我留長頭發怎麽了？做飯的時候我都戴著帽子，根本不可能把頭發掉進去。”
    “沒掉進去，這是什麽？”
    中年男人得意洋洋舉著麵碗：“好好瞧瞧，別說我冤枉你們。”
    女廚師看到碗裏的頭發，一下子卡殼了，她明明做飯的時候都很注意，咋會這樣？
    中年男同誌更加得意，挑眉看向蘇曉曉：“行了，事情現在都搞清楚了，趕緊賠償吧！”
    周圍不少人跟著議論紛紛，女廚師黑著張臉站在人群中，心裏都開始懷疑那頭發是不是真是她不小心掉的。
    正胡思亂想地時候，就聽到一聲清脆好聽的聲響起：“大家都看清楚了吧？這位廚師同誌頭發是燙卷的，而這碗麵裏的頭發卻是直的，根本不可能是廚師掉的。”
    蘇曉曉忍著惡心用筷子挑起來麵湯裏的頭發，舉高給大家看。
    所有目光齊刷刷落在那幾根頭發上，不但直還短。
    視線不自覺落在那中年男人稀疏的頭發上……
    見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男人立馬就有些慌亂：“那這頭發哪來的？就算不是廚師的肯定也是服務員的。”
    眾人再一看服務員，雖說沒燙頭，但頭發是直的，又直又長。
    “行了，自己把頭發弄碗裏，還想吃白食，你咋這麽大臉？”
    蘇曉曉聽著他胡說八道，忍不住直接揭穿。
    中年男人惡狠狠瞪她一眼：“你胡說啥？小心我去公安告你造謠毀謗。”
    “不用你告，大家誰有功夫幫忙去旁邊的公安局叫兩個公安同誌。”
    本來看著都是些年輕小姑娘，以為好忽悠，卻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真要叫公安，中年男人當時就有些慌了。
    他就是想白吃碗麵，可沒想著要蹲局子。
    周圍不少人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感情這人就是來吃白食的。
    當即有人義憤填膺舉手：“我去。”
    市公安局離著國營飯店也就是一條街的距離，十分鍾就能走個來回。
    腳程快一些的，估計十分鍾都用不了。
    一聽說真要報公安，中年男同誌臉色立馬就變了。
    “行了，不就是一碗麵，算了，我不追究了。”
    說完，拿起凳子上的包，灰溜溜擠出人群走了。
    服務員和廚師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衝蘇曉曉道謝：“同誌，剛才的事情多謝你了。”
    正說話的功夫，一個穿著灰色女士西裝，留著齊耳短發，看上去就十分幹練地中年女同誌從人群裏走出來。
    “怎麽回事？鬧事的人呢？”
    女服務員一扭頭看見自家經理，忙指了指蘇曉曉：“陳經理，多虧這位女同誌幫忙，鬧事的已經走了。”
    陳經理衝蘇曉曉點點頭：“同誌，我是這家國營飯店的經理，剛剛的事情多謝你了，今天你們的消費全部免單。”
    蘇曉曉急忙擺手：“那咋好意思，該怎麽樣怎麽樣。”
    這會的國營飯店都是公家的，她不付錢的話估計就有人替她付這個錢。
    陳經理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欣賞：“行，那我讓後廚多給你們送兩個葷菜，算是今天的謝禮。”
    這姑娘年紀輕輕，但為人仗義，她瞧著就喜歡，就當是多交個朋友。
    再推脫下去就是矯情了，蘇曉曉隻好答應下來。
    ……
    她推開包間門，就見宋衛東和周城正麵對麵坐著，兩人剛剛不知道聊了什麽，臉色好像都不是很好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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