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像條毛毛蟲一樣，被裹在被子裏抱著。
    她的手伸不出來，但是聽到了海淵的話，她頓時就驕傲了起來，“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她的神態和語言，一下子就把海淵帶回了萬年以前。
    那時候她第一次認出來他，也是這樣驕傲的和他說：我當然知道，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跨越了萬年的歲月，她的確，又一次的認出了他。
    被裹在被子裏沒有自由，於是她用腦袋輕輕的撞海淵的下巴。
    ——現在她可不是哨兵們，身體素質可沒那麽厲害。
    “放開放開，”她高興的衝他叫喚，“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啦？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她和他抱怨，絮絮叨叨的小小指責他的行為。
    海淵很高興的放開她，把燈重新打開，“但是你認出來了。”
    他話裏全是喜悅，這是驚喜的喜悅。
    他站直了身子，在側臉那裏一拉，一張貼合的人皮麵具就被他拿了下來。
    於是，他又變回了那個海淵，沒被毀容前的海淵。
    零零激動的下了床，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直直的往他的懷裏撞。
    海淵也是笑著，張開雙臂把她抱個滿懷，緊緊的，不放手。
    抱夠了，零零就拍著他的腰讓他放開。
    海淵照做了，於是他就看到零零在他身上摸摸敲敲。
    他攥住了她的手，“怎麽了？”
    零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你現在是真人嗎？還是機器人？”
    她可沒有忘記，海淵現在是東澤星送過來的機器人。
    海淵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笑意，但是聽到零零這樣問，他臉上的笑意頓了一下，“是機器人，怎麽？你不喜歡嗎？”
    零零的動作停了一下，沒說話，但是讓海淵很緊張。
    “喜歡，”她捏捏他的指節，“可是你比真人還像真人誒。你好厲害呀！”
    她說喜歡，海淵就徹底放心了。
    不過零零又繼續問，“你怎麽變成機器人了？這會不會很難受啊？”
    她以為是係統把她的海淵變成了機器人。她想，如果海淵說痛的話，她就去把係統投訴一遍，再罵它一頓。
    可海淵的回答卻讓零零很滿意，他笑著說，“用了一點小技巧而已。不過，不痛。”
    他伸手按住她的後頸，把她壓回他的懷裏。
    痛？怎麽會不痛呢？
    為了永生，他要硬生生的把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從肉體裏剝離出來，再投入到機器人裏。
    這種過程，即使是他，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萬年前的機器人遠遠沒有現在的發達，他剛開始變成機器人的時候，總是不能正確的操縱精神力去控製手腳。
    而且，萬年以前的機器人，從材質、做工、靈活度等各個方麵，都遠遠比不上現在。
    他幾乎是半學習，半製作，半尋找，磕磕絆絆的找到了最好的材料，給自己的軀體一點一點的優化。
    萬年的時光，他都是這樣過來的，他們也是這樣過來的。
    但是沒有一刻，他們後悔過。
    如今的一切都在向他說明，他所忍受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短暫的回憶結束，海淵把零零推回了床上，找到紙巾，蹲下，給她擦腳。
    他的動作自然，完全的把自己融入了服務機器人的角色裏。
    給她擦完腳後，他看著就連小腿都有的吻痕，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和那群哨兵，在一起了。”
    他的話說的輕鬆，可他的手卻抓著零零的小腿，一下一下的捏著她的小腿肉。
    “這算什麽？”他的另一隻手點了點零零的鎖骨，那一部分全是吻痕，“你和他們做了嗎？”
    他的話說得直白，讓零零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海淵沒有得到她的回答，抬頭看向她，突然就笑了，“既然他們都可以，那我也可以的吧。”
    零零還沒反應過來，海淵就突然靠近她，輕輕的把唇印在了她的嘴角。
    這是不帶色欲的吻，隻是唇和唇的輕輕相貼而已，他在用這種方式來告訴她，他也可以。
    他的唇離開後，他把她摁回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睡吧，我會在的。”
    他的語氣溫柔下來，像是在對情人低語。
    零零全程迷迷糊糊的，她還在想他剛剛說的話，什麽叫做他也可以呢？他也想要和她那樣做嗎？
    零零躺在床上看著海淵，他受不了她直白的目光，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睡吧。”
    這是她在支線1裏得到的“獎勵”，有他在，零零感到很安心。
    她順從的閉上了眼睛，睫毛劃過了他的手心。
    而海淵也指揮著家居助手適時的關上了燈。
    他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直到零零的呼吸變得平穩，然後他才移開了手。
    他像著萬年以前的許多次夜晚一樣，自動就去沙發上坐著，閉目養神。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就好像他還是那個縱容著她的首領一樣。
    機器人是不會做夢的，他也不會再有睡眠這個概念。
    可是當他放鬆自己精神的時候，他的回憶卻罕見的飄回了萬年以前。
    那時候，明明前一秒他和芬尼安還聽著零零說了一句“期待我們的再次見麵，我親愛的朋友們。”結果下一秒他們就都直接暈了。
    昏迷的感覺很不好，他完全沒有一點意識，可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髒在劇烈的鼓動著，叫囂著讓他快點醒過來。
    他醒過來了，可卻發現零零不見了。就連監控也是，全都被毀壞了。
    他不知道是什麽人帶走了零零，但是零零給他們留下了那句再見的話，還把她的精神體留了一部分給他。
    想到這個，海淵就忍不住皺眉：分離精神體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即使她沒有痛覺，他也不希望她那樣做。
    可也是靠著那個小雪花，他們度過了萬年的孤寂時光。
    因為在那個夜裏，他的世界也如同黑夜一樣，將再無太陽升起。
    可如今，太陽再一次在他的世界升起，他沐浴進陽光裏，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不過，他突然疑惑的想到，怎麽她變成了向導？
    向導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反正他也會一如往常的寵著她，她是哨兵還是向導其實都無所謂。
    不過，他想到還沒蘇醒過來的其他人，覺得他們肯定會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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