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衛東嚇了一跳，手一抖，頭油差點抹到鼻子上，他趕緊把鏡子塞抽屜裏，沒好氣地白了徐建國一眼。
    “去你的！沒個正形。趕緊的，李廠長找你，讓你馬上去他辦公室一趟。”
    “李廠長找我？”
    徐建國愣了一下，心裏犯嘀咕。
    “知道什麽事兒嗎？”
    江衛東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具體不清楚，就說讓你趕緊過去。不過我可聽說了，今天好像有上麵的人來視察，廠裏氣氛都緊張兮兮的。估計是這事兒吧？你最近是不是又幹了什麽出格的事，被廠長抓包了？”
    他擠眉弄眼，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我能幹什麽出格的事。”
    徐建國哭笑不得，
    “行了，我過去看看。”
    徐建國心裏琢磨著，腳下卻沒停，很快就到了李懷德的辦公室門口。
    象征性地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
    “請進”。
    李懷德正埋頭看著什麽文件，抬頭見是徐建國，臉上沒什麽表情，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坐。”
    徐建國依言坐下，心裏還在盤算江衛東的話，難道真是視察的事？
    李懷德放下手中的鋼筆，從一旁拿起一份文件，遞給徐建國。
    “你看看這個。”
    徐建國接過來，掃了一眼，眉頭就挑了起來。
    文件的大致內容是，廠裏打算派一批人去港島采購一批急需的物資，名單上，他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還是帶隊的那個。
    去港島？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
    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李廠長，這是……”
    徐建國有些不確定地開口。
    李懷德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
    “廠裏研究決定的，派你去港島，負責這次采購任務。怎麽樣，有沒有信心？”
    “去港島采購？”
    徐建國放下文件，
    “廠裏怎麽會突然有這個安排？而且，為什麽是我？”
    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大的麵子，能讓李懷德親自點將。
    李懷德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去年，婁振華給咱們廠弄來那一百噸大米，可是讓不少兄弟單位眼紅啊。現在上麵政策鬆動了些，咱們也得未雨綢繆，多儲備點糧食和緊俏物資，總沒壞處。”
    他頓了頓，看著徐建國，
    “至於為什麽是你，你小子腦子活，在采購部部長也幹了這麽久，這點事，我相信你辦得好。”
    這話聽著像是誇獎，但徐建國總覺得有那麽點別的意思。
    不過，去港島的機會難得，他確實動心了。
    “廠長這麽信任我，我肯定盡力辦好。”
    徐建國應承下來。
    “好。”
    李懷德點點頭，
    “那就這麽定了。具體細節，過兩天會有人跟你對接。你回去準備一下，大概一個星期後出發。”
    一個星期？
    這麽急？
    徐建國心裏盤算著，這趟差事，風險不小，但機遇也大。
    從李懷德辦公室出來，徐建國腦子裏還在嗡嗡作響。
    去港島！
    這事兒來得太突然，也太……刺激了。
    他回到采購科，江衛東他們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呢。
    “怎麽樣怎麽樣？徐部長，廠長找你啥事兒啊？是不是要給你升官？”
    一個同事湊過來問。
    徐建國擺擺手：“沒什麽，就是安排點工作。”
    他可不想現在就把去港島的事嚷嚷得人盡皆知。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這趟出去，除了廠裏的任務，自己能不能也順便搗鼓點什麽。
    比如，那些後世能賣大價錢的郵票、古董什麽的？
    或者，能不能聯係上一些海外的關係，為以後鋪路？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肩膀。
    “徐建國，發什麽呆呢？”
    徐建國回頭，是婁曉娥。
    她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布拉吉，看著比平時多了幾分文靜。
    “想什麽呢？魂不守舍的。”
    婁曉娥見他半天沒反應，又問了一句，語氣裏帶著點兒不易察覺的關心。
    徐建國回過神，看著她：“哦，沒什麽。廠裏有點事。”
    他頓了頓，覺得這事兒瞞著她也沒必要，反正遲早會知道，便道：“廠裏要派我去港島出一趟差。”
    “去港島？”
    婁曉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語氣也高了八度，
    “真的假的？什麽時候去？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我還沒去過港島呢！”
    她抓著徐建國的胳膊，有些興奮，也有些期待。
    徐建國哭笑不得，把她的手拉下來。
    “瞎說什麽呢，這是公事，去辦正經差事的，又不是去旅遊，怎麽可能帶你。”
    婁曉娥臉上的光彩頓時黯淡了不少，撅著嘴，有些不高興。
    “為什麽不行啊？我在家待著也悶死了。”
    徐建國看她那樣子，歎了口氣，心想這大小姐真是沒經過事。
    他放緩了語氣。
    “聽話，港島那邊現在可不太平，亂得很。你一個女孩子家，跟著去不安全。再說了，這是廠裏的任務，我哪有權力隨便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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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又說：“你要是真覺得悶，不如跟你爸說說，下半年不是可以考大學了嗎？讓你爸幫你想想辦法，去上個學，不比在家裏強？”
    婁曉娥聽他這麽說，也知道去港島是沒戲了，情緒低落下來。
    婁曉娥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我回去跟我媽說說看。”
    她心裏清楚，徐建國說的有道理，但那股子失落勁兒，還是讓她提不起精神。
    中午，工業部的大領導要來廠裏視察，說是順道看看。
    李懷德特地把徐建國也喊上了，讓他作陪。
    這種場合，多個機靈人總是好的，省得自己應付不過來。
    宴席設在廠裏的小招待室，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幹淨。
    菜剛一上來，大領導眉頭就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老李啊，”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接待標準，是不是有點高了？咱們現在可得注意影響，不能鋪張浪費。”
    李懷德臉上立刻堆滿了笑，腰似乎都彎了幾分，趕緊解釋。
    “領導，您可誤會了。這菜啊，都是我們自己食堂采購的，絕對沒超標，您看這分量就知道了。這不是聽說您好些年沒回過川省老家，特地讓食堂的何師傅做了幾道家鄉菜，想讓您嚐嚐我們廠的手藝，也算是一片心意。”
    他指了指桌上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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