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國笑了笑，搖了搖頭。“趙科長說笑了，我哪是什麽大院子弟。我老家是農村的，冀省那邊的，後來才到的京城。”
    他這話半真半假，老家確實是農村的，但大院……四合院算不算？
    不過跟他們理解的“大院”估計不是一回事。
    “嗨！英雄不問出處嘛！”
    陳振邦一拍大腿，
    “徐哥這能力，到哪兒都發光！是不是，趙科長？”
    趙愛軍點頭。“那是自然，徐哥一看就是幹大事的人。”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大多是圍繞著這次采購任務和兩邊廠子的一些情況。
    火車上的時間似乎也過得快了些。
    眼見著日頭西斜，車廂裏的人也都有些困乏了。
    “這火車還得晃悠兩天呢，眯一會兒，養養神。”
    徐建國提議道。
    “是是是，養足精神，到了地方好幹活！”
    陳振邦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趙愛軍和吳誌強回了各自的鋪位，陳振邦也躺下了，沒一會兒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王繼業年紀大了，早就有些撐不住，頭一歪，很快就睡熟了。
    徐建國也靠在鋪位上，閉目養神。
    腦子裏卻還在回放著於莉準備飯盒時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又彎了彎。
    這丫頭，總是能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這趟出來，還真是……挺有意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在“哐當哐當”的節奏中，時間似乎也變得模糊起來。
    直到第三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車裏傳來列車員柔和的聲音。
    “旅客同誌們請注意，前方到站是羊城火車站，請下車的旅客提前做好準備……”
    “哎喲，總算到了！”
    陳振邦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醒了，開始收拾東西。車廂裏的空氣依舊混濁，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旅途即將結束的輕鬆和對目的地的期待。
    火車緩緩停穩，徐建國拎起布包，隨著人流走下火車。
    一股夾雜著潮濕和說不清味道的熱浪撲麵而來，與北方的幹冷截然不同。
    “羊城！到了！”
    陳振邦深吸一口氣，又迅速皺了皺眉，隨即咧嘴一笑，
    “徐哥，走，咱們出站！”
    他顯得比誰都興奮，好像這羊城是他家開的似的。
    剛出站口，那股子黏糊糊的熱氣更是變本加厲地糊了上來，裹得人透不過氣。
    陳振邦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舌頭伸出來扇了扇風。“乖乖，這天兒！跟咱們北方可真不一樣！徐哥，我這肚子早就唱空城計了，咱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墊補墊補？”
    他咧著嘴，眼睛在四周尋摸著，那股子興奮勁兒還沒過。
    徐建國嗯了一聲，他也覺得這南方水汽重，身上有些發黏。
    “是該先吃飯。”
    趙愛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上瞬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他抬手指了指斜對麵街尾。
    “那邊，好像有個‘國營飯店’的牌子。”
    吳誌強立馬接話。“那敢情好！徐哥，趙科長，老陳，王師傅，咱們過去看看？這人生地不熟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走走走！”
    陳振邦一揮手，當先邁開步子。
    幾人穿過有些泥濘的街道，進了那家國營飯店。
    裏麵人聲嘈雜，桌椅也有些油膩。
    一個穿著白褂子的女服務員，正慢悠悠地擦著一張空桌子，眼皮都沒抬一下。
    陳振邦嗓門大，上前一步。
    “同誌，同誌！我們五個人，有地方嗎？”
    那服務員這才掀了掀眼皮，朝角落裏努了努嘴。“那兒不是有空桌？自己坐。菜單牆上，看好了喊我。”
    說完，又低頭擦她的桌子去了，仿佛多說一個字都費勁。
    “嘿！”
    陳振邦給噎了一下，回頭看看徐建國，壓低了聲音，
    “這服務員，比咱們廠食堂打菜的劉大姐譜還大呢！”
    徐建國倒是不以為意，找了張相對幹淨些的桌子坐下。“出門在外，常有的事。先看看吃什麽。”
    王繼業悶聲悶氣地也拉開凳子坐了。
    牆上的菜單是用粉筆寫的，有些字跡已經模糊。
    吳誌強湊近了仔細辨認。“有回鍋肉，還有個……醋溜白菜？徐哥，南方菜，咱們點什麽？”
    陳振邦探頭瞅著。“肉！必須得有肉！再來倆下飯的青菜！米飯，一人一大碗！”
    他現在就想趕緊吃上飯。
    趙愛軍也說。“就點兩個肉菜，兩個素菜吧，先嚐嚐這邊的口味。”
    徐建國點頭。“行，老吳，你看著點。”
    吳誌強應了一聲，揚手喊那個服務員。
    “同誌，點菜！”
    那服務員磨蹭了好一會兒才過來，手裏拿著個小本子，表情還是淡淡的。
    “點什麽？”
    吳誌強客氣地報了菜名。
    “同誌，我們要一個回鍋肉，一個紅燒魚塊，一個炒時蔬，再一個醋溜白菜。米飯……五碗，要快點，麻煩了。”
    服務員在本子上劃拉了幾下，頭也不抬。“等著吧。”
    說完，轉身就走了。
    陳振邦看著她的背影，撇撇嘴。
    “這叫什麽態度……哎，算了算了，餓了，等吃的。”
    他轉頭又對徐建國笑道，
    “徐哥，等吃飽了，咱們下午去哪兒？”
    不等徐建國開口，吳誌強已經接過了話頭，他從隨身的布包裏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看了看。
    “徐哥，我打聽過了。咱們先在這兒吃完飯，然後找個招待所住下。”
    “羊城這邊的廠子，估計要下午或者明天一早才能派車過來接洽。”
    咱們先把行李安頓好，也能好好休整一下，這坐了幾天火車，大家都乏了。
    趙愛軍讚同。“老吳想得周全。這天兒熱，不趕緊找地方落腳，人都要蔫了。”
    徐建國對吳誌強的安排很滿意。
    “就按老吳說的辦。大家先吃飯，吃完了好好休息。”
    王繼業也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先住下，踏實。”
    陳振邦一聽有安排了，心裏也踏實了，搓著手，眼睛直往廚房方向瞟。
    “那敢情好！趕緊上菜吧，我都聞著香味了！也不知道這南方的菜，合不合咱們口味！”
    他砸吧砸吧嘴，好像已經吃上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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