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早。”
    蘇禦衡主動開口，語氣聽起來很客氣，但婁學禮總覺得這客氣背後藏著點什麽。
    “蘇探長，早。”
    徐建國也回了一句，
    “冒昧打擾。”
    “哪裏的話，徐先生能來，是蘇某的榮幸。”
    蘇禦衡側了側身，
    “這位是？”
    他的眼神落在婁學禮身上。
    婁學禮趕緊挺直了腰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局促。
    “我的一位朋友，婁學禮。”
    徐建國介紹道，
    “學禮，這位是蘇總探長。”
    “蘇……蘇總探長好。”
    婁學禮結結巴巴地問好，手心都冒汗了。
    蘇禦衡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都進來坐吧，外麵風大。”
    徐建國也不客氣，當先走了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婁學禮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半個屁股。
    蘇禦衡指了指茶幾上的一個文件夾，臉上帶著邀功似的微笑。
    “徐先生，關於昨晚斧頭坤那夥人，聚眾鬥毆、非法持有武器、敲詐勒索，所有證據都在這裏。我已經連夜讓人處理了，保證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不知道徐先生這次……是上麵有什麽特別的指示？”
    徐建國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麵上的浮沫，眼神都沒往那文件夾上瞟一下。
    “蘇探長有心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轉向蘇禦衡，
    “不過，蘇探長恐怕是誤會了。我這次登門，並非為了公事，純粹是私事而已。”
    “私事？”
    蘇禦衡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錯愕。
    他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難道自己昨晚是緊張過頭，判斷失誤了？
    這麽個厲害角色，大半夜找上門，居然是為了私事？
    這……這有點不合常理啊！
    徐建國沒理會他的驚詫，隻是朝婁學禮那邊偏了偏頭。
    “學禮，你跟蘇探長說說具體怎麽回事。”
    婁學禮被點了名，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彈簧，猛地挺直了腰杆，本來就隻坐了半個屁股，這一下差點直接從沙發上彈起來。
    他偷偷覷了一眼蘇禦衡官威十足的臉，又趕緊低下頭，聲音帶著點顫音，磕磕巴巴地開口。
    “蘇……蘇總探長，是……是這麽個情況。……”
    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尤其是在蘇禦衡那審視的目光下，更是緊張得手心直冒汗，舌頭也打了結，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
    蘇禦衡聽著婁學禮前言不搭後語的敘述，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他心裏那塊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徐建國，這位爺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穩如泰山的模樣，仿佛婁學禮口中那點“小衝突”，在他眼裏，連個浪花都算不上。
    “原來是這樣。”
    蘇禦衡清了清嗓子，重新端起了總探長的架子，語氣也恢複了那種特有的威嚴，
    “一些不長眼的爛仔，擾了徐先生朋友的雅興，確實不像話。這件事，警隊一定會嚴肅處理，給婁先生一個公道。”
    他話鋒一轉，目光重新投向徐建國，帶著幾分鄭重，
    “不過徐先生，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再遇到類似的事情，還是通過正規渠道解決比較穩妥。畢竟，斧頭坤他們那個聚義幫，背後可是有三合會的人在撐腰。事情一旦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話既像是在提點，又隱隱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三合會，這三個字在如今的港島，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輕易招惹的。
    “三合會？”
    徐建國眉梢輕輕一挑，似乎對這個名頭起了點興趣，
    “蘇探長對他們很熟悉？”
    蘇禦衡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年輕人怎麽回事？
    難道聽不懂自己話裏的弦外之音？
    是在裝傻還是真有底氣？
    他斟酌著開口。
    “也談不上熟悉，隻是略知一二。他們在港島的勢力盤根錯節，行事霸道，確實不太好對付。”
    “哦？”
    徐建國聞言，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隨即站起身，
    “那就多謝蘇探長提醒了。學禮，時間不早，我們該走了。”
    婁學禮如蒙大赦，幾乎是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忙不迭地跟上。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婁學禮終究是沒能憋住，臉色煞白地湊到徐建國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還帶著明顯的顫抖。
    “建……建國哥，那可是三合會啊！您聽見沒？三合會！咱們……咱們這回是不是把天給捅破了？”
    他簡直不敢想象得罪了那種龐然大物會有什麽下場，光是想想都覺得兩腿發軟。
    徐建國腳步絲毫未停，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麻煩嗎？今晚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今……今晚？！”
    婁學禮差點一個踉蹌直接跪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
    “建國哥，您……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他感覺自己的小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那可是三合會啊！
    不是斧頭坤手下那幫烏合之眾能比的！
    這……這不是去送菜嗎？
    徐建國斜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怎麽？這就怕了？”
    “我……”
    婁學禮張了張嘴，想硬氣地說句“不怕”，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給咽了回去。
    要說一點不怕，那是吹牛！
    可看著徐建國那副風輕雲淡、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又莫名其妙地從心底生出那麽一點點……
    不，是很多點的期待和莫名的興奮。
    蘇禦衡站在客廳門口，目送著兩人不疾不徐遠去的背影，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個姓徐的年輕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居然連三合會這種龐然大物，似乎都沒怎麽放在眼裏。
    他隱隱有種強烈的預感，港島這片看似平靜的水麵下，恐怕很快就要掀起驚濤駭浪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走向書房，拿起了電話。
    “喂，老何嗎？幫我立刻查一下三合會最近的所有動靜，特別是他們跟聚義幫之間的所有關聯。對，越詳細越好，我要馬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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