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飯之後，徐建國心裏跟貓抓似的，婁曉娥一直沒來找他。
    “奇怪了，這丫頭平時不是挺積極的嗎？”
    他在屋裏轉了兩圈，越想越不放心。
    算了，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徐建國直接去了75號院子，推開門一看，果然沒人來過的痕跡。
    “看來婁振華還是猶豫了。”
    他走到爐子邊，熟練地添了幾塊煤，火苗很快就竄了起來。
    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這老狐狸，關鍵時刻還在糾結什麽？
    徐建國坐在小板凳上，煙霧繚繞中思考著對策。
    婁振華這種商人出身的人，最怕的就是風險，但同時又舍不得眼前的利益。
    “得想個更直接的辦法。”
    他彈了彈煙灰，腦子裏過著各種可能。
    直接說許大茂要提前出來？
    不行，沒有確鑿證據，婁振華不會信。
    說自己有內部消息？
    也不靠譜，這年頭誰都知道傳小道消息的下場。
    那就…
    “嘿，有了。”
    徐建國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嘴角不由得上揚。
    既然婁振華舍不得走，那就讓他知道不走的後果有多嚴重。
    他把煙吸完，正準備掐滅煙頭去找婁振華，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
    “誰？”
    “建國，是我。”
    婁曉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起來有些急促。
    徐建國趕緊開門，看到婁曉娥臉色發白，眼圈有些紅。
    “這是怎麽了？”
    “許大茂…許大茂要提前出來了。”
    婁曉娥一進門就抓住他的胳膊，
    “建國，你怎麽知道的？”
    徐建國心裏一跳，這麽快？
    “什麽時候的消息？”
    “昨天晚上我爸接到電話，說最近幾天就要放出來。”
    婁曉娥聲音有些顫抖，
    “建國，咱們…咱們真的要走嗎？”
    徐建國看著她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
    這丫頭平時大大咧咧的，真到了關鍵時刻反而有些慌了神。
    “你爸怎麽說？”
    “他昨天晚上就出去找人辦票了，讓我和我媽收拾東西。”
    婁曉娥坐在椅子上，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這麽急著走，是不是太草率了？”
    徐建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給爐子添了塊煤。
    草率？
    要是真等許大茂出來再跑，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曉娥，你覺得許大茂是個什麽樣的人？”
    “啊？”
    婁曉娥被問得一愣，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就說，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婁曉娥想了想。
    “小心眼，愛記仇，還特別會報複。”
    “那你覺得他出來第一個會找誰的麻煩？”
    婁曉娥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看著地上空空如也。
    “東西呢？”
    她四下張望，有些疑惑。
    “藏起來了。”
    徐建國從椅子上站起身，
    “你要不要？我去給你找出來。”
    “不用。”
    婁曉娥擺擺手，眼裏帶著驚訝，
    “建國，你這效率…真快。”
    徐建國走到爐子邊添了塊煤，火苗躥得更旺了些。
    “過來坐，這邊暖和。”
    婁曉娥走過去，在小板凳上坐下，看著跳動的火苗出神。
    “我爸決定了，明天晚上走。”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輕，
    “今天我不用回去了，想留下來陪陪你。明天再去送他們。”
    徐建國手裏的鐵鉗子停了停，抬頭看她。
    婁曉娥正望著他，眼神有些迷離，像是隔著霧看人。
    “你爸辦好票了？”
    “嗯，昨晚就辦好了。”
    婁曉娥伸手在火邊烤了烤，
    “其實我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什麽？”
    “你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兒。”
    婁曉娥側過臉看他，
    “要不是你提醒，我們現在還蒙在鼓裏呢。”
    徐建國沒說話，繼續擺弄爐子。
    “建國，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像逃難的？”
    婁曉娥忽然笑了，
    “小時候聽大人們講戰爭年代的故事，總覺得很遙遠。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
    “這不叫逃難，這叫識時務。”
    徐建國放下鐵鉗，
    “聰明人都知道什麽時候該走。”
    婁曉娥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
    “你會想我嗎？”
    她突然問道，聲音很輕，差點被爐火的劈啪聲掩蓋。
    徐建國的手頓了頓。
    這丫頭今天怎麽這麽感性？
    “會的。”
    他簡單地回答。
    “我也會想你。”
    婁曉娥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也不知道這一走，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會見到的。”
    徐建國看著她，
    “總會有機會的。”
    婁曉娥抬起頭，眼裏有些濕潤。
    “建國，你說我們…”
    話說到一半，她又停住了，好像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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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建國明白她想問什麽，但這種時候，有些話說出來反而不好。
    “先別想那麽多。”
    他站起身，
    “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不餓。”
    婁曉娥搖搖頭，
    “就想這麽坐著，和你在一起。”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溫柔灑在徐建國沉睡臉龐上。
    光線輕撫著他緊閉雙眼，睫毛顫動，仿佛正從什麽美夢中掙脫。
    他下意識翻身，想要擁抱身邊溫暖，卻發現胳膊撲了個空。
    冰冷觸感瞬間襲來。
    徐建國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因突然清醒而微微收縮。
    他側過頭，原本應該躺著婁曉娥柔軟身軀那一側床鋪，此刻隻剩下已經涼透床單。
    “曉娥？”
    他喊了一聲，聲音還帶著剛醒來時嘶啞。
    沒有回應。
    徐建國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赤裸上身在晨光中顯得有些蒼白，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一絲不掛，而昨夜瘋狂之後應該散落一地衣物也不見蹤影。
    床頭櫃上，一封信靜靜躺在那裏。
    信封上沒有署名，但那熟悉娟秀字跡讓徐建國心髒瞬間緊縮。
    他伸手拿起信封，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撕開信封聲音在安靜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信紙展開，婁曉娥字跡映入眼簾。
    “建國，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和爸媽離開四九城了。”
    徐建國瞳孔驟然緊縮，繼續往下看。
    “昨夜本想留下來陪你，哪怕多一天也好。可是我怕，怕萬一追查起來會牽連到你。我不能那麽自私。”
    “爸說你提醒他那些事情總有一天會過去，他相信我們會有再見麵那一天。我也相信。”
    “如果我懷孕了，我會好好撫養孩子，你不用擔心。孩子會知道他有個很好很好爸爸。”
    “今天你盡快去我家看看，爸在書房給你留了些東西。還有，我把奶奶留給我嫁妝鐲子也給你了，就放在抽屜裏。”
    “建國，我愛你。無論走到哪裏，這份感情都不會變。”
    “等我，我們一定會再見。”
    信紙從徐建國手中滑落，飄搖著落在地上。
    他呆呆坐在床邊，腦海中突然閃過昨天下午那一幕幕。
    婁曉娥異常熱情，異常瘋狂，那種近乎絕望擁抱和親吻。
    她一遍遍說著愛他，眼中帶著他當時沒有讀懂深意。
    原來那是告別。
    原來她那麽瘋狂，是想要懷上他孩子。
    “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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