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每問一個問題，都像是在張金萬的心上狠狠砸了一錘！
    “我……我……”張金萬徹底慌了神，額頭上的冷汗浸濕了鬢角，他張著嘴，語無倫次，再也編不出任何像樣的理由。之前為了撇清關係而撒的謊，此刻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絞索！
    楚川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知道時機已到，聲音再次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柳兒一個小小的歌女，無親無故，為何要冒著天大的風險幫你給康知猛下藥？無利不起早。張老板，你是家大業大的絲綢商人，出手想必是極其闊綽的。”
    楚川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牢房的牆壁，落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不如……我們現在就派人，仔細去搜一搜柳兒的住處。看看她最近，是不是……額外多得了一些她平日裏根本用不起的……上好湖州絲綢？”
    這最後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徹底擊垮了張金萬！
    他震驚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楚川，仿佛見了鬼一般！他怎麽會知道……他怎麽會知道自己是用絲綢買通的柳兒？！
    常人一旦得知買通，不應該是懷疑什麽金銀財寶嗎？
    楚川這話一出，仿佛瞬間抽幹了張金萬全身所有的力氣和意誌。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眼神空洞，麵如死灰，再無半分掙紮的意圖。
    半晌，他才發出如同蚊蚋般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頹敗：“別……別搜了……”
    “是我……人是我殺的……”
    “康知猛……還有柳兒……都是我殺的……”
    大牢內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張金萬粗重的喘息和若有若無的嗚咽。
    韓瑜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楚川的眼神充滿了驚歎和佩服。這才多久？從接到報案到審訊，再到義莊驗屍，最後回到大牢，前後不過一天的時間！一樁看似撲朔迷離的胡商雙屍命案，竟然就被楚川這樣抽絲剝繭，幾句話便逼得真凶俯首認罪！這等才思敏捷，洞察人心的能力，簡直駭人聽聞！
    白易和鄭源琰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們知道楚川聰明，卻也沒想到他破案也能如此犀利精準，三言兩語間便瓦解了凶手的心理防線，直指核心。這已經超出了尋常斷案的範疇了。
    楚川卻沒有絲毫得意之色，他看了一眼癱軟如泥的張金萬，對著韓瑜拱了拱手：“韓大人，案情已明，真凶伏法，剩下的事情便交給府衙處理了。我等考生，還需回去溫書。家慈在家中亦頗為掛念，在下想先行告辭。”
    韓瑜連忙回禮：“楚兄大才，今日真是讓韓某大開眼界！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楚兄既然要歸家，我這便安排一輛馬車相送，也算盡地主之誼。”
    楚川搖了搖頭，婉拒道：“多謝韓兄美意，隻是府城離家不遠，我們幾人步行回去即可，順便也可沿途看看景致，不必勞煩了。”
    韓瑜見他堅持，也不再強求，親自將三人送出了府衙。
    回去的路上。
    鄭源琰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和佩服，率先開口：“楚兄，你今日可真是……太厲害了！那張金萬老奸巨猾，竟被你三兩下就逼問得無所遁形！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楚川的臉色卻並未因此輕鬆，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微微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了幾分：“張金萬認罪是真，但他……恐怕也隻是別人推出來的一顆棋子，或者說，是一把用鈍了、可以丟棄的刀。”
    “什麽？”白易聞言，神色驟然一變，急忙追問，“楚兄此言何意？難道這張金萬背後還有人指使？那康知猛……他的身份？”
    楚川歎了口氣，目光望向遠方，帶著幾分深邃：“康知猛能在邊境和中原之間行走三十年，將生意做得這麽大，甚至能和張金萬這種地頭蛇合作，你以為他真的隻是個普通的西域胡商嗎？他背後牽扯的利益和勢力，恐怕遠超我們的想象。”
    他停下腳步，看向白易和鄭源琰，語氣變得嚴肅：“我今日將所有的罪責都釘死在張金萬身上，讓他沒有翻供和攀咬的機會，也是希望……幕後那些真正的大魚，能明白我的‘意思’。這個案子到此為止，對大家都好。”
    鄭源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上也多了幾分沉重，感慨道：“原來如此……看來，這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淵。”能讓楚川如此忌憚，並選擇“適可而止”，足見背後水深。
    轉眼之間，一個月悄然而過。
    時已入夏，天氣一日熱過一日，知了在樹上不知疲倦地鳴叫著，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燥熱的氣息。
    府試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了。
    府城貢院外的告示牆前，早已是人山人海，無數焦急等待的學子和家人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當長長的榜單張貼出來的那一刻，人群頓時沸騰了！
    有人歡呼雀躍，喜極而泣；有人捶胸頓足，黯然神傷。
    楚川、白易和鄭源琰三人也擠在人群中，很快便在榜單靠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中了！楚兄，白兄，我們都中了！”鄭源琰眼尖，最先看到，興奮地拍著兩人的肩膀。
    楚川和白易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一個月的辛苦溫書，總算沒有白費。
    然而，就在不遠處，兩個同樣在榜單前搜尋了半天，最終臉色鐵青的身影，顯得格外刺眼。
    正是楚墨和呂燁。
    他們的名字，並未出現在這金榜之上。
    “哼！得意什麽！”呂燁看著楚川和鄭源琰臉上的笑意，隻覺得無比刺眼，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內心，忍不住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罷了！鄉下泥腿子，也配上榜？”
    楚墨更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狠狠地盯著楚川的背影，眼神怨毒：“就是！誰知道是不是又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考試作弊，現在說不定連這榜單都是假的！等著瞧吧，院試有他們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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