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撞鍾聲音響起，顧長晏先起身，懵然看到旁邊閉眼躺著的溫長寧，剛沒醒過神來的他突然就被楞醒神了。
    隨後醒來的溫長寧睜眼看見顧長晏好像怔愣住了的模樣，也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但溫長寧穩住了，他幽幽開口道：“下午好。”
    “……下午好。”
    擅長活學活用的顧長晏如是道，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等到顧長晏出門去講堂的時候，溫長寧還賴在床上。
    自從穿越到這裏，以前忙成狗的溫長寧一下子就有了大把大把的悠閑時間。
    學字不用急，轉中醫不用慌，上課鈴響了不關他事。
    顧長晏離開齋舍後，溫長寧又迷迷糊糊睡了個回籠覺，等到真的表示上課的撞鍾聲音響起，他才離開溫暖的被窩。
    有了招瀾送過來的“字典”，他獨自一人在室內學了一個時辰。
    這本他一本一本用千字文三字經兒童啟蒙書籍等等為基礎合成再加上他寫上去的拚音和注釋而創作的“字典”，是他賴以認字的寶貝。
    現在溫長寧主觀意念一動，字典拿在手上，是屬於他的，別人看不到了。
    他揣著字典，也出了宿舍。
    ……
    講堂內。
    顧長晏坐在最後麵。
    這是顧長晏第二次坐在了最後一排。
    上午的第一次是事出有因，他來的晚又在上課，他有且隻有後排的選擇。
    但是就在剛剛，顧長晏踏入講堂，剛想走進坐在前麵第二排的中間位置，但又驀地頓住。
    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顧長晏硬生生的、麵無表情的拐了腳步，去往了後排的方向。
    同窗看得不明所以，畢竟在他們的觀念裏沒誰會主動去後麵坐。
    有認識顧長晏的同窗，也是一頭霧水，以前顧長晏也沒有這麽積極去後排坐啊。
    有禮貌的同窗給他讓前排的位置他都拒絕了。
    這次也是……事出有因。
    溫長寧會來找他，前排的位置……不方便。
    坐在最後一排的顧長晏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出意外的話他大概以後都要坐在這裏了。
    顧長晏的良苦用心，很可惜故技重施進入講堂的溫長寧沒有體會到。
    進入教室後，溫長寧輕巧的在顧長晏的注視下走到後方，坐在了他的身邊。
    留下一眾今日見證了兩回門自己開了不明所以的學子疑惑，這門是不是壞了？
    溫長寧這個以前上學從來都愛跑後排坐的家夥，此刻完全沒有意識到，顧長晏這個標準的古代好學生在此之前壓根就沒有坐過後麵。
    坐下後，溫長寧對著顧長晏笑了笑。
    顧長晏……顧長晏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沒有笑。
    旁邊的同窗好像在偷偷瞥他，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最後一個過來的夫子不知道有一個學生主動選擇了後排。
    這位夫子，廢話不多說，回顧了一下上節課講的內容，就開始講新的內容。
    夫子講的有些偏文言文，溫長寧聽的雲裏霧裏，好像說的是哪個朝代大儒的文章。
    聽不懂，溫長寧低頭看自帶的書。
    他現在的感覺類似於在現代國內頂尖top大學課堂上學習幼兒園的拚音。
    白瞎了這樣的教育資源。
    溫長寧“苦中作樂”，並時不時抬頭聽聽上麵的教授講什麽。
    顧長晏一直都在認真聽講。
    顧長晏上學的第一天很順利，風平浪靜。
    溫長寧以為的炮灰找茬打臉事件也沒有發生。
    天色已經黑透，放學鈴聲悠悠響起。
    兩人出了國子監大門，招瀾和馬夫站在馬車邊等他們。
    三人默契的上了馬車，國子監離他們越來越遠。
    吃過晚飯，溫長寧和顧長晏一人捧著一杯熱茶閑聊。
    兩人話題還挺緊跟時事。
    顧長晏：“長寧以前也讀過書，覺得和今日聽的有何不同？”
    他們兩個以往聊天聊地，但是好像沒有聊過四書五經之類的。
    溫長寧：……
    他要怎麽說哥們，我那個時代已經將你今日學的四書五經策問詩賦取消了。
    星火燎原起盛世華夏，封建泯滅在曆史長流。
    你這樣的人我以前隻在曆史書上見過。
    這些不敢講，不能說。
    溫長寧咽了一口唾沫，聲音如常：“我不考科舉，四書五經什麽的我學的很少，以前我學的大多東西……雜而不精，有算數和英……番邦語物化生什麽的，後來上了大學我選擇了學醫。”
    “嗯？”
    和溫長寧聊天，顧長晏經常會有好奇並且疑惑的地方，聊的越多，他就越感覺到這裏和溫長寧家鄉的差異。
    就比如現在，他疑惑溫長寧為什麽學習番邦的語言，物化生又是什麽，大學具體是幹什麽的。
    這一聲嗯，溫長寧秒懂，他思忖幾秒，決定用顧長晏聽得懂的話提問並解釋，“長晏，你知道海的那邊有哪些國家嗎？”
    這個顧長晏知道，他以前看過《殊域圖說》之類的書籍以了解中原之外的地方。
    他肯定開口，“有琉球島，倭國，呂宋……”
    顧長晏說的全是臨海的島國。
    這裏沒有什麽鄭和七次下西洋。
    溫長寧早就已經差不多推測出祈朝所處的時間線類似於他家鄉曆史上宋末元初左右。
    他不知道這兒的祈朝未來有沒有人下西洋，但起碼現在沒有。
    溫長寧正襟危坐，等顧長晏說完他知道的國名，認真道：“長晏，我接下來說的可能會有點顛覆你的以往認知，你確定要知道嗎？”
    民主什麽的他不能教給顧長晏，但是有些科學卻是可以的。
    可以的話，人不能愚昧的活著。
    有些話，如果他永遠回不去了，不可能憋在心裏一輩子。
    他知道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
    他就挑能說的說。
    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溫長寧已經做好了準備。
    顧長晏聽完溫長寧的話，頓住，再看到溫長寧認真的眼神，意識到溫長寧沒有開一絲玩笑。
    他將茶水一飲而盡，末了一笑，眼神認真，輕聲道：“朝聞道，夕死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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