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既已知曉,還會幫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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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州城門打開之際,顧長晏剛剛趕到這裏。
    肺葉快要爆炸,顧長晏停下後連連咳嗽,咳的臉紅脖子粗,青筋畢露,從衣領處一路蔓延到下巴。
    他貪婪地大口大口的汲取著空氣中的氧氣,眼角帶著生理性的濕痕。
    路上摔了幾跤,眼下顧長晏身上穿的衣衫淩亂灰撲撲的,還有幾處磨破了。
    城門口的守衛士兵嚴陣以待的表情,因為顧長晏隻顧著咳嗽,沒有注意到。
    他被盤查文碟後放了進去。
    顧長晏不敢耽擱,找人問了最近的醫館在哪裏,就一瘸一拐地趕過去。
    正巧從城牆上下來的田主簿看到了顧長晏轉瞬即逝的側臉。
    “將軍,那邊那個就是顧詡之子。”田主簿恭敬地向身邊穿玄甲的男人說道,可是等到他指去,人已經不見了。
    那位高大的男人嗯了一聲,左手將頭盔抱在肋下,沒說什麽,整個人壓迫感十足,眼裏透著凶光。
    回春堂裏,顧長晏慘白著臉,衝進來隻在直接撞在老大夫的桌前,從袖兜裏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喉嚨隱隱傳來血腥味,呼吸不穩地說:“大夫,我想請您出診,價錢好說。”
    老大夫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想發火,看見銀票一滯,但隨即眼神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麵前的人,特別想說要不你先坐下來,老夫給你把把脈,你看起來很需要看病。
    他覺得眼前這個俊朗的年輕男子才是真正需要看病的人。
    這青年看起來隨時有一命嗚呼的可能,臉色蒼白如鬼,汗如雨下,呼吸紊亂,神情隱忍著什麽,老大夫隱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隨即意識到這人身上還受了傷。
    他剛想說什麽,就被麵前的年輕人打斷。
    “大夫求您救救他,他發高燒,現在還在家裏躺著。”
    顧長晏簡直快要崩潰,一想到緣生還在等藥,就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馬趕回去。
    他又對老大夫說:“價格好說,還請大夫趕緊出發。”
    “哎,好好。”老大夫一聽人命關天的事,反應過來趕緊讓徒弟將他的藥箱拿來。
    顧長晏跟在後麵,語速極快地補充:“那距離這裏有些遠,在野山村,還請大夫先開些退燒的藥先拿著,最好多拿些用的著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不怕貴。”
    說完他拉過一個學徒,給他塞了一塊銀子:“麻煩這位小哥幫我借輛車,多餘的就當小哥的辛苦錢了。”
    回春堂的夥計感受著手心裏沉甸甸的重量,一口答應。
    出去租車的時候,他還在想:這人真奇怪,手頭寬裕,穿得卻這麽窮酸。
    回春堂的其他人也有些奇怪,隻不過和這人的奇怪點不一樣。
    這個男子,穿著粗布麻衣,渾身狼狽,卻容貌出眾,氣質斐然,讓人不敢輕視。
    等到騾子車停在回春堂大門前,顧長晏趕緊拉著老大夫上去。
    這個騾子車上有棚子,顧長晏和大夫坐進去。
    那個去馬行租車的回春堂夥計還雇傭了一位駕車的大漢,眼下等人坐穩後,牽著套繩催動騾子駛向城門。
    城門開放不久,多數都是排隊等進城的百姓。
    像他們這樣出城的一下就矚目起來。
    守城門的士兵讓人下車,查看文碟。
    顧長晏縱使心中焦慮萬分,麵上還是盡量保持冷靜。
    正當他剛剛接過自己的文碟,準備轉身回車上時。
    變故在這一刻驟生——
    “喂!顧走狗!”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人群抵達顧長晏的耳中。
    他一怔。
    城牆附近的百姓也因為出乎意料的一聲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很明顯,漠州的百姓知道走狗是什麽意味,更知道顧姓!
    前任首輔顧詡十餘年前私吞軍餉,通敵叛國。
    受苦受難的都是他們漠州百姓和士卒!
    難道是現在顧家的人出現在了漠州?!
    城門口的眾人在尋找著人影。
    顧長晏渾身僵硬地轉過頭,那邊站著幾個將士模樣的人,但是他隻看見為首的那個身穿玄甲抱著臂的三十出頭的男人,那人好像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氣場強大到俊朗的麵容退為其次,倒是看著顧長晏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可能這個人確實想讓他死。
    緣生……顧長晏唇齒間碾磨著這個名字。
    百裏漠,即為首的男人,被先帝親封的武英將軍,在漠州如同信仰一般存在的百裏將軍。
    他身邊的將領替他喊道:“喂,你們過來!”
    在場的百姓兵卒慢慢都知道了這位大人說的是誰,畢竟他的目光去向那麽清楚。
    那個趕車的人注意到眾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落在他們三人身上,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麽。
    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你是顧……”
    他想說名字,但是他不知道是顧家的何人。
    顧長晏身邊的老大夫也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個臉色蒼白的青年。
    “你是顧長晏。”
    最終老大夫沉聲替車夫說了出來,早幾日南邊的朋友給他寄過信,有提到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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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赦免顧詡之子顧長晏死罪,但是活罪難逃,發配邊疆。
    自始至終沉默不言的顧長晏一步一步穩步走向百裏漠他們。
    圍觀的眾人眼神充滿惡意地打量著這個人,卻不自覺微微皺眉。
    可能和他們所想的形象相差太大了,雖然他們不知道原本應該是什麽形象。
    這個和那個前任首輔顧詡有著千絲萬縷的顧家人狼狽至極。
    顧長晏在來漠州城的路上,或因漆黑夜色視線不明,或因腿傷腳下不穩,狠狠地摔過幾次,身上的衣衫沾滿泥土灰塵,磨破了幾處,穿著感覺沒比叫花子強幾分。
    再不用說他身上的傷因為劇烈跑動而開裂,眼下衣下的繃帶浸著鮮血沾染衣物,尤其是傷勢最重的小腿,隱疾是落定了的,現如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砸著顧長晏本就疼痛的神經。
    這些傷痛失血讓顧長晏的臉色蒼白至極,和臉上因摔倒劃破的口子中流出的血以及髒汙形成極致的反差,看上去觸目驚心。
    脆弱至極,好像再不能承受一丁點的意外。
    一旁的田主簿盯著他隨時一命嗚呼的淒慘模樣,不禁想起昨日在囚車裏見到的他的蒼白樣子,昨日和今日的樣子,簡直小巫見大巫!
    顧長晏來到百裏漠他們麵前,穩著聲線,拱手道:“……罪民見過諸位大人。”長寧……
    為首的百裏漠沒搭理他,語氣不明地問車夫和大夫:
    “你們幹什麽的,認識他?”
    車夫嚇得連忙撇清關係,說明緣由,老大夫也趕緊解釋起來。
    末了,車夫哭喪著臉說:“草民根本不認識他呀,他也沒說自己叫什麽!”
    圍觀的大夥兒明了前因後果,
    這車夫和老大夫確實夠倒黴的。
    百裏漠玩味地問二人:“既已知曉,還會幫他嗎?”
    車夫連連擺手說不敢了,老大夫也誠懇說不會。
    百裏漠揮手讓他們離開,騰地,接下來他要教訓顧長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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