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蟬淚眼朦朧，無措地上前一步又停下，哽咽中帶著不可置信地道：“……公子？你……回來了？”
    “嗯，我是顧長晏。”曾經的顧大公子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我回來了。”
    絨蟬還是覺得好不真實，又拖著僵硬的身體往前走了幾步，距離顧長晏大約一米的位置停了下來，視線更清晰了，眼前之人的麵容比記憶中的要更成熟，更堅韌從容了。
    可是，容貌上的變化倒是在其次，讓絨蟬真正覺得不真實不敢認的是顧長晏如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質，以及那一舉一動的具象化，一切都和當初有著天壤之別，但她一時分不清是過去的好，還是現在的更好。
    這還隻是重逢的第一個照麵，就讓絨蟬驚覺原來他變化這麽多。
    如果不是實在熟悉，如果不是實在期待，絨蟬不敢問他回來了。
    “咳。”孔慈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兩位重逢熟人的相顧無言，道：“進屋說吧。”
    絨蟬點頭，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好，多謝。”顧長晏也點頭，將小泰克抱起來，帶進正堂。
    二人坐下敘舊，孔慈很自覺地出門，順帶關上屋門。
    出門前，顧長晏將狗交給他，麻煩他照看一下，孔慈表情複雜地接過牽引繩。
    在離開前，絨蟬拿帕子擦著眼淚對他說：“飯菜在廚房放著。”
    孔慈這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們聊。”
    他不在，但溫長寧沒離開，正好坐在空出來的椅子上，安靜注視接下來的敘舊聊天。
    室內重歸安靜，好半晌過去了，絨蟬從始至終不知道說什麽。
    還是顧長晏出聲找的話題：“……你結婚了？”
    結婚，絨蟬在心裏重複一遍，不禁疑惑看向他，感覺這個說法有些怪。
    但她點頭，解釋道：“嗯，我嫁人了，但是我和孔慈隻是名義上的夫妻。
    “孔慈不想娶妻，我也不想嫁人，但是……這想也不可能，索性我們一拍兩合，做了假夫妻。”
    “原來如此。”顧長晏聽完理解地點點頭，“這樣也好。”
    聞言，絨蟬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明顯，顧長晏問：“怎麽了？”
    世俗對女子多有桎梏，絨蟬心裏明白，像她這種竟會有不想嫁人想法的女子，會被看成異類。
    她以為顧長晏至少會問問她為何不想嫁人，可是他什麽也沒有問，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這樣也好”。
    直到此刻絨蟬才恍然顧長晏真的變了很多，如果是從前的顧公子一定會困惑詢問的，甚至會認為她在無理取鬧，畢竟顧公子隻是個受世俗思想影響的優秀男子，怎會設身處地地理解女子呢。
    而此刻麵對顧長晏的詢問，絨蟬搖搖頭，最後隻是輕笑著說了一句：“公子變化很大。”
    更加的…讓人心之向往。
    “我知道。”顧長晏沒否認，坦言道。
    話到此。
    顧長晏問：“這幾年過的如何？”
    絨蟬故作輕鬆，道：“還不錯。托溫公子的福，我用他給的錢開了一家首飾鋪子，生意還不錯。
    “我現在頂替的身份是孔慈的遠房親戚顏容，真正的顏容已經病死他鄉，她生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少人見過她的樣貌，孔慈已經打點好了，對外我是來京城投奔他，然後和他看對眼成了親。”
    說完自己，絨蟬和顧長晏視線對上，直接問：“你呢？公子這幾年過的如何？又緣何回來？”
    大多數人都以為顧長晏不是會死在流放的路上，就是會死在漠州。
    可是因為有溫長寧在，絨蟬心裏總是保留著一份希望的。
    當年那封信裏，溫長寧隻說走了，沒說去哪裏，可是絨蟬知道他一定會去找顧長晏的。
    絨蟬看著顧長晏的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愉悅，隻是陳述事實一般道：“絨蟬…我這輩子能說真話的人不多，你算一個。接下來我說的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可要像當年那樣替我保密啊。”
    說到最後一句，顧長晏笑了一下，像想起了什美好的回憶一般。
    絨蟬認真道：“好……”
    顧長晏回憶起過往，道：“當年我在詔獄裏，是長寧想辦法讓皇帝赦免我死罪的……抱歉，具體的過程我就不能說了，之後他暗中護我到漠州……我們幫皇帝做事，是什麽事我也不能說，抱歉。之後皇帝給了我新的身份，所以我回來參加科舉了。”
    絨蟬沉默許久，沒想到當年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人居然做了這麽多。
    她問：“……是和三年前那個‘菩薩顯靈’有關嗎？”
    絨蟬問的沒頭沒尾，但顧長晏有一瞬的驚訝，她當真心細如發。
    他痛快承認，“對，那是長寧幹的。”
    聽到顧長晏承認，饒是有心理準備，絨蟬還是驚訝，忍不住道：“溫公子……當真神通廣大。”
    顧長晏笑了下，將食指豎在唇前，無聲的噓了一聲，道：“容姑娘可要保密呀，此事現如今隻有你知，我知，和他知。”
    現名顏容，容姑娘，這麽叫也沒錯，但巧的是她的母親也姓容。
    兜兜轉轉，她的名字中仍有自己的痕跡。
    絨蟬聽到這聲稱呼一怔，道：“我會的。”
    說完這些，顧長晏終於將心裏真正的困惑問了出來，“孔慈為何救你？”
    他問到這個，旁邊坐著的溫長寧也忍不住盯著絨蟬看，想知道。
    顧家出事那晚溫長寧在尋找招瀾屍體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孔慈瞞著同僚偷偷將絨蟬帶出了府，這也是為什麽在找到招瀾後，他直接回去找顧長晏的原因。
    在那之前，溫長寧在薛衡那廝身邊見過一兩回，也算知道孔慈。
    絨蟬輕聲道：“其實孔慈和公子你也有些淵源。”
    顧長晏：“……？”突然，不太想明白了。
    一旁的溫長寧：“……”
    孔慈和長晏有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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