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各懷心思的人跨進山門。
    古樸厚重的深紅大門一視同仁地接納著不同身份的人，包括這三個“各懷鬼胎”的凡人。
    在大祈人均顏值分以上的平平無奇的他們看起來和周圍來來去去的香客沒什麽區別。
    泯然眾人矣………
    ？
    好吧。
    其實沒有。
    因為……為首的楚桓穿著打扮太富貴，鶴立雞群的效果簡直立竿見影，這個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泯然眾人的了。
    他那富貴逼人到令人不敢直視的突出讓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家世顯赫，少有人能比……可是再怎麽猜測，這些人也不會想到這人會是當今聖上了。
    天馬行空、往大了想這些在現實中還是不太切實際了隻能說。
    同時，沒人知道：這已經是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楚桓低調過後的穿著了。
    ——沒人理解罷了，有錢人的煩惱罷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富貴迷人眼，有了這位“林大人”的襯托，他身後的兩位長的不錯的青年得到的關注度都直線下降，可謂可喜可賀。
    多瞅幾眼好看的人是人的天性沒錯，但是在金銀銅臭麵前也隻能甘拜下風了。
    而……當事人並不知情，或者說沒有關注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人群中飽受關注對於他們這些人已經習慣免疫了。皇帝不用說，薛衡這個當錦衣衛的不用說，顧長晏這個曾被捧到天之驕子也曾被眾人唾棄到塵埃裏的人……也不用說。
    就這樣三個人維持著鈍角三角形的、一主二從的隊形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皇帝陛下近幾年少有出宮，每天不是在商討國家大事，就是在和他心思重的愛卿們你來我往。
    今日他難得出宮，有大太監在宮裏在給他打掩護。
    “唰啦”一聲，打頭的楚桓一展折扇，單手背在身後，步履從容，端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氣質，瞧著心態比年齡還好。
    年輕的顧長晏緊隨其後，剛剛的走神也沒耽誤他步動風隨的悠哉外表，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值得一提，他今日身上穿的白袍藍布衫是溫長寧不常穿的長袖型衣衫，這件溫長寧覺得亦髒又麻煩的夏季衣服原本快成壓箱底的存在了。
    前幾日溫長寧偶然翻出來後讓顧長晏沒事多穿幾次，說什麽能不浪費還是不要浪費了。
    今天顧長晏不用穿官服，正好用上了。
    雖說溫顧二人外衣經常混穿，但是也有屬於自己的一一他們自己常穿的或者對方買給自己的。比如溫長寧常穿的那幾套勁裝，顧長晏穿的不多；比如顧長晏官服，溫長寧就試穿體驗了一把。
    眼下顧長晏上了幾個石階後垂眸放下剛剛輕提著的衣擺，隨後又不著痕跡地撫平了淩亂，目視前方，神色淡淡。
    感覺要……開始了。他心想。
    另一個青年人·薛衡從下馬車就時刻注意著周邊情況，表情倒是隨意又漫不經心，像是在觀賞周邊景象似的，冷峻的臉帶著與生俱來的不好親近。
    和顧長晏幾乎是同一時間登完幾個小台階後薛衡突然眼神一凝，心髒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目光不著痕跡地看向那處佛殿。
    待看清那人的背影，他的表情幾乎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應該在床榻上休息嗎？！
    薛衡一瞬間想了很多，想不明白，每次對上那人他都有一股無能狂怒之感。
    薛衡心裏驟然冒出無名邪火，頃刻間有什麽事情在脫離掌控的感覺罕見地又出現了。
    該死！
    他下意識想皺眉，又生生忍住了，渾身別扭。
    不遠處那個穿著灰色的人很快行到走廊盡頭，一個拐彎不見了蹤影。
    前麵的楚桓對自己這個心狠手辣的屬下心底的情緒波動毫無所覺。
    一旁有意觀察事情發展的顧長晏倒是捕抓到了薛衡剛剛那轉瞬即逝的空白表情，似有所感地往那處瞥，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但是顧長晏已經知道是誰了。
    看起來這兩個人的糾纏比他和緣生想的要深。他可有可無地想著這些。
    溫長寧尊重朋友，在薛白二人的這件事情上沒有特意調查。
    顧長晏繼續跟著皇帝的步伐往前走，仿佛什麽都沒察覺到。
    好戲快要登場了。
    來慈光寺，皇帝理所當然要找悟雲大師。
    不知道悟雲在哪裏沒關係，皇帝自有妙計，找一個跑腿的，給一句話。
    顧長晏和薛衡在此充當掛件。
    沒一會兒兩位老友順理成章在一處禪房相見。
    剛進來的悟雲一進來就看見了這詭異的三人組合。
    大師心裏感到有些古怪，腳下步子沒停，順順當當跨進門檻。
    至此，又來了一位老表演藝術家。
    大師見皇帝，要行禮，皇帝阻止。
    二人開始見麵寒暄。
    如果溫長寧在這裏就會發現這一幕是多麽的似曾相識。
    他當年在宮殿中見過的。
    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了算計……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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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算計的人還是同一個。
    這次輪到他和顧長晏算計皇帝了。
    剛開始就著顧長晏的容貌，皇帝和大師略微交鋒地“調侃”了幾句。
    顧長晏充當工具人，臉上掛著清淺笑意，“禮貌有加”如現代櫥窗裏被展示的精致玩偶。
    看著這兩位年齡可以當他長輩的中年人，他心裏卻在想：緣生說的果然沒錯。
    溫長寧因為隱身“見識”到的多，比如楚桓和悟雲這一對朋友。
    他們曾經或許隻是純粹的朋友，如玉如蘭，隻不過“利欲熏心”，歲月變了質，這份友誼很不走運地，壞了。
    不過楚桓得到的真心本來就不多。
    更何況這份情誼中是他不講信用，是他變的麵目全非，是他，先汙染的。
    他這麽自私的人放不下公冶良這個曾經的好友也就可以理解了。
    在楚桓心裏這個東西還沒有壞到需要割舍的地步，重要的是這份友誼中也參雜著可以讓他獲利的利益。
    溫長寧曾經剝絲抽繭完其中的楚桓，轉頭又思考另一個。
    要說公冶良沒有變嗎？
    實話實說也變了，他變成了悟雲，成為了大師，他愛眾人，他悲憫眾生。
    可是溫長寧苦苦冥思，最後發現：悟雲他，自己也是芸芸眾生的一部分，無傷大雅的自私好像不可避免。
    悟雲大師的這份自私也曾讓他們受益，這是既定的事實。
    溫長寧心情複雜地將自己的猜想一絲不苟地告訴過顧長晏。
    當時顧長晏聽完就覺得溫長寧的猜想恐怕是對的，眼下見到在同一個場合的兩位當事人，他心裏越發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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