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事情忙完了。
    顧長晏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無疾而終的告白，表情不自覺凝重起來。
    下定決心那天的勇氣就像漏氣的氣球，與日俱癟。
    顧長晏為自己加油打氣：
    緣生觀念開放，伴侶不拘男女。
    自己這張臉還不錯。
    有編製、有前途，年輕…有為。
    有友情基礎。
    三觀一致。
    呃，上麵的條件每一個單拎出來在緣生的家鄉應該也沒有什麽稀罕的吧。
    而且他沒存款。
    越想越泄氣，顧長晏捂臉，歎氣。
    啊，該去接緣生下班了。
    ……
    臨近下班，被方大夫逼迫著明天表白的溫長寧正在思考：如何告白。
    他真不想一個老頭子替他傳達心意。
    還沒想出個好歹，正主來接他了。
    四目相對，眼神閃避。
    方大夫不耐煩地站出來趕溫長寧走。
    暗戀藏不了，表白也不會，廢物！
    走在路上。
    溫長寧心中有了注意：“你明天別來接我了，去霏霏橋上等我吧。”
    “好。”顧長晏下意識答應，才反應過來：“怎麽了？”
    溫長寧找不出好借口，理由很爛：“出診。”
    出診——出診的地方距離霏霏橋很近——出完診不回方氏醫館，正好下班——他要去霏霏橋接人，在方氏醫館接不到人。
    顧長晏自發補全了溫長寧言語未盡的內容。
    “好。”他又一次重申。
    霏霏橋——名字的來源好像是《詩經·小雅》中的雨雪霏霏，可是又有傳言說是取自《上邪》：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原是叫雨雪橋，可惜不應景，即安平縣的天氣，所以改名霏霏橋。
    名字的來源無從考證，但是有一個一致的說法：夫妻一起走過這座橋，會恩愛一輩子。
    現如今顧長晏聽到愛情相關的話就如驚弓之鳥，他不知道溫長寧知不知道這些傳言，隻知道自己在“想入非非”。
    顧長晏心在躊躇。
    ……
    翌日，申時。
    溫長寧早退。
    他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在方氏醫館借了地方換了一身最體麵又不顯得像開屏孔雀的衣服。
    青年腰上難得墜著環玉佩，長長的深紅流蘇穗子在一動一起間微微晃動。
    雖然他不愛穿寬袍大袖，可衣櫃裏仍備了好幾件。
    這一件從家裏偷偷拿過來的衣裳剛剛好。
    溫長寧將長發散了下來，左側還編了一條小辮子，拿長長的發帶一纏，兩端紅綢飄下落在半披著的長發上，又拿銀細鏤空小巧發冠裝飾了一下。
    一走出來，令人眼前一亮。
    方大夫：“……第一次知道你還挺富貴。”
    方大夫原本想說花枝招展的。
    方六佑疑惑：“溫哥，你打扮這麽……華麗做什麽？”
    周清妍唇角抿笑，“師父，好看的。”
    溫長寧抱著自己一下午抽空精心修剪包紮的花束，在原地轉了一圈，衣擺搖曳，條帶飛舞中又花香撲鼻。
    桃花眼多情又深邃，簡直犯規。
    他問：“如何？可有不妥？”
    方大夫麵無表情地評價：“人靠衣裝馬靠鞍，現在安平縣內再找不出比你還俊俏的兒郎了。”
    溫長寧內心膨脹了，單手叉腰，眉眼得意：“單論顏值，京城也未必。”
    感謝媽生臉。
    爹媽優良基因出品，質量有保證。
    在溫長寧看來，當年的貴公子，括弧天之驕子，括弧名動京城，括弧驚才絕豔的顧長晏在大祈繁華的政治中心無人可及。
    隻有他可以和顧長晏平分秋色——起碼在顏值上。
    方大夫：“gun……走吧。”
    周清妍：“師父要去做什麽？”
    溫長寧單眨眼，食指豎在唇上，像說秘密一般：“去幹人生大事。”
    說著他彈了彈衣擺，抬眸對著三人輕笑一聲道：“祝福我吧。”
    方六佑福至心靈，舉手搶答：“祝溫哥心想事成！”
    周清妍雙手合十，“祝師父得償所願。”
    溫長寧看向方大夫，眨眨眼。
    方大夫揮手，“……祝你美夢成真。”
    溫長寧不客氣地笑了，“謝謝大家。”
    自此，為愛勇敢踏出這一步的青年帶著三位熟人的祝福，戴上冪蘺遮好容顏出門了。
    背影都透著一股子激動緊張與克製。
    ……
    顧長晏莫名心慌意亂，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一下午他都耐著性子處理公務，中途一看時間，不到點，又低頭擴充安平縣未來發展計劃書的內容。
    終於到下班時間，他居然有一種解脫之感。
    隨後又馬不停蹄開始收拾起自己。
    明明不是去告白的，可因為是去霏霏橋見溫長寧，顧長晏想了想，按照溫長寧喜歡的樣子，扒拉出一身體麵又不顯得盛裝打扮的精致衣裳換上了。
    兩件薄素白交領，搭配一件煙紫色外袍，同色細腰帶，還佩戴了香囊和流蘇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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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重新將完全梳起來蓋在烏紗帽裏的長發散開，改成了半披散的樣式，腰間配了香囊和玉佩。
    顧長晏的頭發比溫長寧“多災多難”的頭發長多了，已經快到大腿，濃密又順滑。
    烏黑柔順的青絲散落在腰間時很有吸引力，尤其吸引溫長寧的目光。
    他沒覺得這身打扮有什麽刻意高調的，但是出去時孫縣丞一看到顧縣令這副樣子就知道是去見誰的了。
    他有些欲言又止。
    往日常穿布衣的低調人現如今換上了一身綾羅綢緞。
    估計安平縣內再也找不出比他穿的還要富貴的人了。
    一時竟不知道是安平縣太窮，還是顧風起長了一張高級臉。
    孫縣丞不會知道了，有著愛情傳言的霏霏橋上還有一個正在等待心上人的青年，他的穿著打扮與自家顧縣令旗鼓相當。
    還是顧長晏注意到了下屬的欲言又止，腳步頓住，轉身問：“你要說什麽嗎？”我的愛情導師。
    可能是要見到心上人了，總的來說顧長晏的心情頗好，連帶著聲音都帶著一股子愉悅。
    眼下隻有他們兩人，孫縣丞想了想問：“縣令是要去坦白心意？”
    話音剛落，顧長晏眼睛裏的光彩都暗淡了不少。
    孫縣丞頗為心驚膽戰地看著顧縣令上揚的嘴角在慢慢下降，一個呼吸間變得平直。
    他自覺說錯話了，連忙找補做您慢走的動作：“啊，是下官冒犯了，縣令不是要去找溫大夫，下官不耽誤縣令時間了，縣令慢走。”
    顧長晏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也不牽連旁人，無奈道：“沒事，是我懦弱了。”
    上峰這麽直白承認了，孫縣丞……孫縣丞能說什麽呢。
    他“欲哭無淚”地看著戴上冪蘺的上峰走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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