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黃色土狗，林則見溫長寧重視泰克的樣子，問：“這條狗叫什麽名字啊？”
    “泰克，否極泰來的泰，戰無不克的克。”
    泰克聽到自己溫爸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汪”了一聲，吐出冒著熱氣的舌頭。
    林則點頭，明白了它名字的意思，全然不知溫長寧給泰克起的名是從以前看的動畫片中靈機一動想出來的。
    他順勢道：“這條狗你養幾年了？看起來油光水滑的。”
    誇人家的狗肯定不會出錯。他心想。
    溫長寧輕笑了一聲，“泰克是風起從漠州帶回來的，已經兩歲了。”
    至於他養了泰克多久可不興說。
    林則神情有些詫異，沒忍住又仔細看了一眼泰克，沒想到如今自家表弟的眼光是這樣的。
    溫長寧慢悠悠加了一句：“泰克是我們的狗兒子。”
    一句話成功讓林則瞪大了眼，這就是斷袖能幹出來的事嗎？不要親兒子，認狗做兒子……
    這個話題成功被聊死，在陸續幾個話題接連撲街後，林則……林則終於找到了命脈所在。
    隻要他說表弟年少幼時的事情，溫長寧就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完全沒了剛剛開口就有些淡淡噎人的感覺。
    林則絞盡腦汁回憶過往，麵上侃侃而談：“表弟小時候模樣很是可愛，唇紅齒白，愛吃甜食，喜靜，像個小女孩似的……”
    溫長寧聽得津津有味，雙眸異彩連連。
    誰說表哥沒用的，表哥還算有點用，這表哥可太好了。
    其實顧長晏也對溫長寧講過自己幼時年少的事情，但是每個人的認知和視角不同，就比如顧長晏就不會覺得自己小時候像個小女孩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溫長寧拿話噎了他多次，林則卻不討厭，甚至不想讓弟媳弟婿看不慣林家……拚命刷好感。
    於是林則聲音不斷：“我記得從前表弟一直戴著塊玉佩，從小戴到大。那是姑母送給他的，他寶貝的很……我記得有一次，那紅繩斷了，玉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表弟急得團團轉，都快哭了，甚至鑽到了床底下去找……還是姑母派人在自己院子裏找到的。”
    溫長寧聽著為小時候的男朋友捏了一把汗，還好還好，最後找到了，感謝素未謀麵的嶽母！
    這個事情顧長晏也當成趣事講過，但沒有說過自己“團團轉，快哭了”。
    林則最後惋惜道：“想來現如今那塊玉佩才是真正的不知所蹤了。”
    顧家當年被抄，怎麽可能允許他表弟戴著塊玉佩下詔獄，肯定……
    結果，下一秒他聽到——
    “你說的是這塊玉佩嗎？”
    林則猛地抬頭看去，隻見溫長寧指尖勾著脖頸間一截紅繩，上麵串著一個戒指——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令人眼熟的玉佩也在上麵晃來晃去。
    好巧不巧，今天溫長寧和顧長晏互換玉佩戴了。
    情侶間的小情趣林則不懂，他隻是心中很恍惚又莫名震撼，有什麽情緒好像在釋懷了。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偏偏表弟還是那麽個表弟，從小戴到大的玉佩也還在……雖然說現如今送人了。
    長大的表弟不會再因為玉佩丟失而哭了，但肯定還是會難過，還好沒丟——林則不知道：長大的表弟更會因為玉佩丟失而痛哭難過。
    他輕聲問道：“哪來的？”
    溫長寧說謊不打草稿：“當年賄賂錦衣衛拿回來的。”
    良久，林則歎息一聲，“真好啊……”
    隨著話落，馬車停了。
    溫長寧下馬車，林則跟著下來，他表示自己也想去逛一逛，看一看。
    今天看起來是很平常的一天。
    抱著來找一找有沒有品種好一些的山茶花種子的想法，溫長寧東看看，西瞧瞧。
    這條街上甚至還有異域之人，長得和中原人大相徑庭。
    古代的外國佬，溫長寧心想。
    林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位弟媳弟婿，一連兩日在大街上看到他無所事事地耍，既穩重又不太穩重的樣子……
    他一邊做著總結，一邊腿在慣性地往前邁，結果旁邊的人突然一個急刹車。
    溫長寧脫口而出了一個好久沒有說的國粹：“艸——”
    林則：“？”
    什麽？
    他看向溫長寧，溫長寧看著左前方的一個攤子上，眼睛睜得老大，眨也不眨，表情如夢似幻，渾身顫栗，嘴唇都在哆嗦。
    突然！他拔腿要跑向那裏，結果下一秒就被牽引繩絆了一個踉蹌。
    隨後“嘭”的一聲撲在了地上，他什麽都顧不上了，趕忙爬起來，短短幾米的距離腿腳不聽使喚，幾乎是連滾帶爬的。
    狼狽至極，好像突然瘋了一般。
    林則茫然驚慌極了，被這突發狀況搞懵了，溫長寧是怎麽了？發病了？我要做什麽？隨從留在了原地，早知道不……
    反應過來的林則牽著狗趕忙追上，卻見溫長寧站在攤子前，手裏拿著什麽東西。
    他的眼眶通紅，嘴裏喃喃道：“紅薯，是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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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則：？什麽紅暑？
    溫長寧的表情又哭又笑，情緒好像很激動，林則眼睜睜看著他揚起胳膊，狠狠咬了上去，頃刻間滲出血絲。
    他在用疼痛來換取冷靜。
    具有典型外國人長相的攤主快被這個“瘋子”嚇麻了。
    周圍人的目光也越聚越多。
    溫長寧的心髒砰砰跳，簡直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隻要一想到他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就激動到想哭。
    ……
    溫長寧為什麽總是時不時去逛這樣的地方？他的心裏難道沒有什麽隱秘的期望嗎？
    很早之前這個來自“現代”的青年和顧長晏就在想辦法尋找紅薯土豆，甚至提示了百裏漠那個將軍，不就是因為他後麵去清剿東邊縱橫在海邊的匪冦、占據地理位置優勢嗎。
    哪怕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也不想放棄，已經想好了大不了以後有能力了讓朝廷造船出海借“揚國威”之名……
    ……
    可以畝產千斤的紅薯，在溫長寧穿越第五年的最後一天、第六年開始的第一天……成功找到。
    他“冷漠”心想既然找到了，鬼才會真正關心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到了就是他的了。
    溫長寧告誡自己要冷靜，嘴裏嚐到血腥味了，才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智。
    隨後他沒事人似的口齒清晰道：“不好意思，剛剛癔症發作拿了你的東西，這樣吧，我買下來，多少錢？”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放下那兩個塊莖狀的東西。
    此刻他不想去想這兩塊紅薯是不是已經壞了，不想去想他那貧瘠的種紅薯知識。
    噓。
    且讓他開心激動一會。
    可以養活幾億人的一種糧食……
    他在想，是不是也同樣可以贖輕他愛人“莫須有”的罪？
    眾生疾苦，溫長寧想幫助百姓，可他也有私心——替愛人贖那該死的、倒黴的、被牽連的罪。
    攤主用蹩腳的中原話解釋了一番紅薯是從哪裏來的。
    說白了，他不知道。
    這東西從海外帶來，幾經輾轉，過手的人不知凡幾，隻知道大祈沒有這種東西，攤主也不知道怎麽種植，就賣個稀奇。
    溫長寧有些失望，原本還想著這兩塊紅薯若是被霍霍了，還可以再買。
    果然，總是事與願違啊。
    ……回去的路上，溫長寧攜抱著可能是大祈僅有的兩塊紅薯，莫名有些“神誌兮兮”的。
    林則牽著泰克，仔細看了旁邊之人兩眼，觸及到那泛紅的眼睛後收回目光，問：“那到底是什麽？”
    表哥思來想去溫長寧沒瘋，那麽“罪魁禍首”就隻能是溫長寧用高價買的這兩塊不知道是什麽玩意的東西。
    溫長寧認真道：“一種植物，送給風起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生辰賀禮。
    林則自動在腦袋裏代換了這四個字。
    彼時的他尚且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能要等到紅薯被推廣到各地的時候，他才能回憶起那日被他在日後遺忘的紅薯……以及溫長寧種種欣喜若狂的反應。
    林則有幸見證了曆史，並且在無知無覺間參與其中。
    ……
    今日收獲非凡。
    在溫長寧和林則分別之際。
    隨從遞過來一個錦盒，林則接過來，遞給溫長寧。
    他鄭重道：“這是送你和表弟的賀禮。”
    既是……新婚禮，又是生辰禮。
    裏麵裝著一對質地上好的腰佩。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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