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庭玉和薛衡的關係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隻要有空，薛衡便會風雨無阻地來找白庭玉。
    白庭玉從出生就富貴著長大，讀過的書除卻醫書也是數不勝數——從前用典故罵，咱們的薛指揮使多數時間是沒聽明白的，多是回頭問下屬——特指孔慈，才明白。
    薛衡嘛，練得一身武藝，摸爬滾打活了下來，真心沒力氣多讀書，會寫會認字就行了，等到爬到高位了，向來隻有別人奉承他，他更是懶得讀書陶冶情操。
    如今為了能和心上人多些共同話題，薛衡專門逮著看起來就有一肚子墨水的下屬孔慈，問她要推薦的書籍。
    對此，孔慈：……
    這還不算完，最開始薛衡遇到讀不明白的地方還會來問她。
    孔慈大開眼界，想罵上峰是榆木疙瘩又拚命忍住了。
    她忍無可忍問：“大人，您相……想要追求的人他學識如何？”
    麵對她的上司，孔慈硬生生將到嘴邊的“相好”二字拐了個彎。
    薛衡沒多想，道：“很好。”
    孔慈眼神誠懇地看著他，發自肺腑建議道：“大人何不直接去問他，如此見麵機會也自然多了。”
    薛衡：“……”
    薛衡啞口無言半晌，久到孔慈從他那難言的表情中好像讀出了“那樣老子在他眼中豈不是胸無點墨，問這麽智障的問題”。
    智障——孔慈從溫長寧罵薛衡的話中學來的，通俗易懂，她覺得很貼切。
    咱就是說，你相好對你還有好印象嗎？
    她搞不明白最近上峰在發什麽瘋，她隻是個被上峰迫害的冤種打工人。
    見薛衡啞巴了，再想一想之前溫長寧一臉複雜說的：“若是薛衡那廝向你說他心上人什麽的，懷霽你別出餿主意，必要的話給他點撥點撥吧，拜托了，他心上人是我好友。”
    ——那時白庭玉已經將自己的選擇告訴了溫長寧。
    當時孔慈聽完，心想你們四人關係還真是複雜啊。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說中了。
    於是——
    “大人，追心上人不能要臉。”孔慈直接放大招，頗有些老神在在，“胸中點墨不多怎麽了？被嫌棄又怎麽了？其它皆是浮雲，追到人才是正道。”
    ……薛衡走了。
    他被孔慈點醒了，離開的時候心中還隱隱恍惚。
    從那天開始，他真的，開竅的可怕。
    借著請教的名義，他見到白庭玉的機會直線上升。
    可是最近，薛衡從中發現了樂趣。
    “……”
    還是那處宅院。
    今天下雪了。
    糾纏多年而原地踏步的兩人在室內圍爐煮茶，坐看雪落——不得不說，玻璃是個好東西，擋雪不擋景。
    不過眼下麵對麵坐著的兩個人，重點不在賞雪……
    白庭玉放下手中的書，麵無表情對隔案而坐的人說：“你再拿情詩來問我，就不用再踏進這處半步。”
    薛衡裝沒聽懂，將書拿過來看了幾眼，表情頗有些困惑，指著上麵的詩句道：“難道這些大詩人寫的詩句不好嗎？這些詩詞太貼合我最近的感受了，所以我才忍不住老是讀它們，堪稱倒背如流——偏偏我學識不行，對這些咬文嚼字一知半解的，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這才來向庭玉求教……”
    白庭玉打斷了他：“薛衡。”
    薛衡立馬道：“好的，下次不會了。”
    白庭玉奪過他手中的書，垂眸讀了起來：
    “我見眾生皆草木——下一句是什麽？”
    俊雅如玉的青年突然漫不經心抬眸看向薛衡，薛衡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嘴巴很聽話地道：
    “唯有見你是青山。”
    白庭玉：“在天願作比翼鳥，”
    薛衡：“在地願為連理枝。”
    白庭玉：“玲瓏骨子安紅豆，”
    薛衡：“入骨相思君不知？”
    白庭玉：“曾經滄海難為水，”
    薛衡：“除卻巫山不是雲。”
    “……”
    “……”
    不知一問一答了多少。
    到最後白庭玉放下了那本寫滿情詩的書，說了一句：“確實倒背如流。”
    薛衡剛要露出笑，白庭玉單挑眉，“所以背了那麽多情詩的你，可以自己做一首情詩嗎？”
    心裏垮了臉，薛衡麵上笑道：“當然。”
    正好案幾上就有筆墨紙硯——薛衡畢竟打著“渴求知識”的旗子來見白庭玉的。
    他拿起筆，對著空白的宣紙，冥思苦想，好半天寫不出一個字，心裏明白美“詩”在前，他再怎麽寫都是“狗屁不通”。
    白庭玉慢條斯理品著茗，一邊欣賞某人深藏麵皮之下的“苦大仇深”。
    吭吭哧哧半天，自暴自棄的薛衡幹脆徹底不要臉皮了，唰唰幾筆，下筆如有神。
    寫完，撂筆，他將自己寫的情詩遞給心上人。
    心上人放下茶杯，接過來紙張，定睛一看：“……”
    白庭玉眼睛都瞪大了些，抬眼看對麵之人。
    某個姓薛的男人氣定神閑，端的是臉厚如牆。
    於是白庭玉又去看紙上的內容，看了兩遍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詩還是個“藏頭詩”！
    離譜是他唯二能想到的字。
    情詩如下——
    薛衡被問心愛誰，不假思索白庭玉。
    永遠心悅白庭玉，不能沒有白中善。
    心悅庭玉是為何？哪來那麽多為何？
    庭玉無論是啥樣，薛衡最是稀罕他。
    白庭玉對這首情詩感到心中窒息，無語至極而笑了一聲，放下宣紙評價道：“狗屁不通！”
    薛衡笑了，“情詩、情詩，重就重在情之一字。”
    “押韻、平仄……一竅不通。你真該好好學學怎麽寫情詩了。”
    薛衡聞言上半身微微前傾，很認真道：“那我可以給你寫一輩子情詩嗎？”
    白庭玉給薛衡倒了杯熱茶，胡謅道：“喝吧，清熱解毒的。”
    說完，他上半身往後仰，後背靠著憑幾，再度與薛衡拉開了距離。
    薛衡仔細打量白庭玉的神情，過去良久發現這個人眼中藏著淺淡的笑意。
    他忍不住也眉眼更加舒展。
    不管是因為他作的狗屁不通的情詩，還是因為打趣了他。總之，白庭玉心情不錯，某個人的心情加膽子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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