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晏的日子過得仍然平淡。
    上學，放學。
    吃飯，睡覺。
    幹著這個年紀該幹的事情。
    不用操心超過這個年紀以外的事情。
    在新的學校裏交了朋友，重新成為年級第一名，摸索出了食堂那個窗口的飯好吃，知道了哪個老師喜歡拖堂、哪個老師喜歡布置作業……
    一切都平淡又幸福到了極點，就連坐在他後麵的那位溫同學他從始至終沒見過這件事也一點不波瀾。
    明天就開始放寒假了。
    在最後一節自習課上，班級裏的氛圍很是躁動，幾乎沒有人可以沉的下心去學習。
    顯然班主任也知道這一點，於是在還剩二十分鍾打放學鈴時開始了從前的慣例——先調座位，到開學直接換的那種。
    不過多數情況下這件事都是走個形式，大多數學生和自己的同桌都是磨合好了的，位置也就那樣，不好不壞，於是沒多少人讓想換同桌或位置——那可是經過時間考驗的了。
    例如，溫長寧和白庭玉這對詩情畫意組合。
    然而，這一次例如出了意外。
    顧長晏是要第一個上講台在座位表上填寫姓名的學生。
    不過在全班重新選座位之前，白庭玉拍了拍顧長晏肩膀。
    等到顧長晏回了頭，他一手擋著臉頰，先小聲叫了一聲，語氣要多友善有多友善：“顧同學。”
    “……怎麽了？”
    “是這樣的，”白庭玉想了想溫長寧教他的話，在心裏唾棄了“前”同桌的見色忘友，一邊正經道：“我同桌開學就會回來，你們身高差不多，你坐在他前麵可能會擋了他的視線……”
    顧長晏想了想，善解人意道：“那等會我換到後麵的座位去。”
    他和他現在的同桌也不是那麽難以分割。
    白庭玉聞言露出不讚成的表情，“要不你和我換吧。”
    “……”
    顧長晏還是聽說過這位白庭玉同學和他的同桌溫長寧關係很好的。
    不去和顧長晏略有疑惑的眼神對視，心裏有鬼的白庭玉神情懇切，說的話有理有據：“雖然你先選座位，但班上的其他人估計心裏都不情願和你換位置坐的，你個子那麽高，視力也沒問題，坐哪不是坐，所以和我換吧。”
    “………”
    顧長晏沉默了。
    他心裏總覺得有哪裏怪，好幾次對上白庭玉，都是這種感覺。
    然而……不過顧長晏是誰啊，一個善良的高中生，白庭玉說的那麽“為人著想”，他忍著心中怪異還是答應了。
    白庭玉看到顧長晏點頭，心裏鬆了一口氣，“謝謝了。”
    學校門口停了好多車，守著好多家長。
    冷風吹不滅眾人的熱切心情，都在等自己家的孩子放學。
    沒過一會兒，放學鈴響起，周圍瞬間躁動起來。
    天寒地凍的天氣中，溫長寧整個人裹在及膝的、厚厚的白色羽絨服中，藍白色格子圍巾遮住了他下半張臉，頭上戴著淺藍色針織帽，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聽不見聲音的高挑少年注意到了周圍人的動靜，將右手從衣兜裏掏出來，按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手機。
    到放學的點了。
    於是他往前擠了擠，想近距離站在校門口以確保能第一時間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可能是有些緊張了，溫長寧呼吸有些急促，他伸手往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圍巾，微半張著嘴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口白氣，又將臉重新遮好。
    他要想在下學期回到學校，那麽他的聽力就要在此之前回來——
    而溫長寧顯然清楚自己的心病在哪裏。
    心病還須心藥醫。
    他要見到顧長晏了。
    十七歲的顧長晏。
    人太多，擠不進去，溫長寧隻好穩住身形站在石墩子上，好在他身體平衡力不錯，在上麵站的穩穩當當——不過也一下子凸現出來了。
    一水穿藍白校服的高中生走了出來，溫長寧視線尋找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
    好像很正常，且理所當然——
    當顧長晏的身影映入眼簾的那一刻，溫長寧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長晏……
    溫長寧見過十九歲的顧長晏，言行舉止像是一個大人，除了那張臉，完全沒有十九歲該的稚嫩，他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因為古代早熟的原因。
    而十七歲的顧長晏，短發，校服，臉還是那張臉，而他身上青澀的少年氣在多了前世記憶的溫長寧看來簡直要溢出來了。
    真好啊，這樣的顧長晏，活的幹幹淨淨、無憂無慮。
    溫長寧的心髒很疼，他卻又活的清醒。
    身形不穩地跳下石墩，戴著淺藍色針織帽的少年小心地跟了上去，目光眷戀地看著前麵那個人的背影。
    他跟在顧長晏後麵，拐了一個彎後見到顧長晏進了一家便利店，也跟了進去。
    “你好，歡迎光臨。”一聲機械的自動鈴聲響起，溫長寧沒聽到。
    有白色的貨架阻擋，他看不到顧長晏了。
    不敢打草驚蛇，溫長寧想了想，直接站在了收銀台前假裝挑選麵前擺著的商品——顧長晏總會來這邊結賬的。
    麵前是琳琅滿目的棒棒糖和口香糖，味道多種多樣。
    溫長寧慢吞吞挑挑揀揀著一些棒棒糖，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
    ——“可以麻煩讓一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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