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艙的內部空間很大，壘放著數十個半人高的物資箱。
    見楚瑤打量運輸艙裏的物資，楚煜將手上的提燈放到物資箱上。
    空出手，拉下艙內的壁掛椅板，動作輕緩地將肩膀上的人放到椅板上。
    隨後解釋：“這是明州艦的物資，我搭的順風車。”
    楚瑤掃了艙內一眼，小聲嘀咕：“你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
    “嗯。”楚煜沒有絲毫隱瞞，很是幹脆的承認。
    然後，他開始脫衣服。
    先是防風鏡，防風麵罩……軍部的製式防風服……
    運輸艙向外的延伸梯，不知道什麽時候收了起來，後艙蓋緩緩落下。
    室外氣溫逐漸回平，寬闊卻擁擠的運輸艙內，空氣微熱。
    燭火搖曳，光投在男人身上，打在艙壁，留下一道修長挺拔的光影
    他還在脫。
    楚瑤張了張嘴，有點心動，但是不想行動。
    一來沒心情，二來這個場合，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
    沉默了幾秒，她說：“少脫點，別著涼。”
    已經脫到隻剩下襯衫的楚煜，十指隨意向後梳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短發，走到楚瑤麵前。
    艙內椅板很低，楚煜單膝跪在楚瑤麵前。
    清俊斯文的臉上，隱約還能看到防風鏡勒出的淺淡痕跡。
    看著有點傻氣，但不難看。
    見楚瑤盯著自己的臉發愣，楚煜抿了一下唇，壓下有些上翹的嘴角。
    心裏爽翻，嘴上還要犯賤：“想什麽呢？這麽期待我脫光啊？”
    楚瑤瞪他，內心瘋狂翻白眼。
    這人不裝了以後，嘴巴是真的壞！
    “等下脫給你看，我的身材不比祁璟差。”
    嘴上說著騷話，順口還要拉踩祁璟一句的楚大秘，很是熟稔的摘掉楚瑤臉上的的防風麵罩，細長的手指落在她的防寒服拉鏈上。
    “你幹嘛！”楚瑤一把按住他的手，被防風麵罩捂得微微泛紅的小臉，滿是警惕之色。
    楚煜：“禮尚往來。”
    他先是低頭，示意楚瑤看自己，然後把目光投到楚瑤的防寒服上。
    那意思很清楚：我都脫了，你也得脫。
    “滾開！”楚瑤沒忍住，又踢了他一膝蓋。
    ……
    在誘哄，欺騙這方麵，男人總是有一套自己的絕招。
    最終，楚瑤身上的防寒服還是被某人脫了
    主要原因還是氣溫回升得太快。
    明明是第五天的淩晨，楚瑤覺得，現在的體感溫度已經在十五度以上。
    比大雪災之前的正常溫度還高了十幾度。
    經過楚煜一鬧，她也確實覺得熱。
    兩件寬大的防寒服鋪開在艙內一角，楚煜曲著一條腿，靠著艙壁坐在衣服上。
    楚瑤被楚煜鎖在懷裏，男人的大手一下接著一下，撫著她細密柔軟的長發。
    從脫衣服到抱在一起，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鍾了。
    楚瑤發現，楚煜這人說的脫衣服，他是真的隻脫衣服。
    明明連地鋪都打好了，這人居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起了童年回憶。
    曾經聽秦野說過的，柿子樹六結義的真相。
    隨著楚煜講述，有了另一種展開——
    時年四歲的楚煜，被同樣四歲的季暝帶著去柿子園玩。
    剛好遇上正在柿子園裏打架的小毛子祁璟和惹事精秦野，當然，這個打架是指祁璟單方麵毆打秦野。
    在場的，還有剛過完八歲生日不久的司丞，和跟祁璟一樣，被從國外接回來的楚遲。
    楚煜的表哥，也是他們幾個裏最大的小孩。
    司丞從小就寡言少語，還十分的薄情寡義。
    對總是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秦野，沒有絲毫同情心，甚至一臉平靜的看著秦野，被外來的小毛子胖揍。
    時年九歲的楚遲，比祁璟回國更晚，完全不會說中文。
    他站在司丞旁邊，臉上的表情很生動，有驚訝，還有擔心。
    然後，他用德語問司丞：“你不去救那個黑頭發的漂亮小女孩嗎？她被打的好慘。”
    司丞冷漠且無情：“他是男的。”
    秦野長得好看，是大院小孩公認的。
    他外婆年輕的時候是國家廣播藝術團的團長，出了名的愛美，也愛打扮自家小外孫。
    六歲的秦野，前麵的頭毛短短碎碎的，還特地留了小劉海。
    發尾的胎毛從出生起就沒剃過，外婆串著小鈴鐺，給他在腦袋後麵紮了一條細細的小辮。
    乍一看，確實像個小女娃娃。
    聽到司丞的回答，楚遲臉上驚訝擔心的表情，忽然就消失了。
    語氣都跟著冷淡了很多：“原來他是男的啊。”
    然後。
    在司丞莫名的目光下，楚遲走到滿地打滾的兩位弟弟麵前，痛下殺手，給了秦野肚子一拳。
    正專心戰鬥的小毛子祁璟，看到有人搶他的沙包，本來就上頭的怒氣，噌噌噌的往上冒，伸手給了楚遲一拳。
    小嘴巴罵罵咧咧：“你，走開，等我，打完嗷！”
    他的意思是讓楚遲別來跟他搶沙包。
    被打了一拳的楚遲，聽不懂中文，也懶得聽，一點沒讓自己吃虧的回過去一拳。
    於是，三個人打成了一團。
    祁璟和楚遲互毆，外加痛擊秦野。
    秦野單方麵被毆。
    拉著楚煜手到柿子園玩耍的季暝，看到秦野被兩個外國小孩痛揍，二話不說，擼袖子就上去勸架。
    結果，四個人打在了一起。
    四歲的楚煜，站在原地看了兩秒，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徑自走到司丞身旁。
    同樣把那四個人當空氣的司丞，低頭看了一眼矮矮的，有點嬰兒肥的楚煜，目光落在他手上拿著的書。
    楚煜性子安靜，喜歡看書，小小年紀就已經獲得大院“最乖小孩”的美名。
    司丞也略有耳聞。
    但看楚煜手上拎著的紅色封皮大部頭，司丞有些不確定，再看看。
    看清書封上的名字，司丞有點茫然，下意識開口：“你看的什麽書？”
    最乖小孩·楚煜，老老實實回答：“華夏刑法典。”
    剛上小學三年的司丞，老成持重的小臉，有一瞬間的凝滯。
    他沒忍住，又問了一句：“你看這個幹什麽？”
    楚煜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滾的四人，說：“以後可以把他們都抓起來坐牢。”
    司丞的沉默震耳欲聾，最後吐出一句：“你才四歲。”
    楚煜點頭：“嗯，等我長大。”
    司丞：“……”
    四個人打群架的動靜實在太大，最後還是引來了附近的大人。
    幾方大人在楚煜這個“乖小孩”的“求情下”，對參與打架的四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鐵棒教育。
    除了楚煜這個告狀精，在場無一人幸免。
    就連旁觀的司丞，也因為不作為，被狠狠批評了一頓。
    大概是這個時候，司丞忽然意識到，大院裏又多了一個聰明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