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二樓。
    楚瑤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7點26分。
    研究員的上班時間是8點30分，平常這個時候，研究所裏隻有“神荼”的安保隊伍會每隔十五分鍾巡邏一次。
    剩下就隻有幾個實驗室旁的值班室，值夜班的兩名研究員。
    走在格外安靜的走廊上，楚瑤來到塗教授的單人間外。
    因為畸變時間在七月，塗雲意到研究所之後，楚瑤把三樓的畸變者收容相關的工作，全權交給她負責。
    老人家嫌棄額外安排的住所太遠，每天車接車送的不方便，跟那些已經進入半畸變狀態的實驗對象一樣，挑了二樓的單間住下。
    楚瑤抬手敲了敲門，裏麵立即響起老太太的聲音：“誰呀？”
    “塗老師，是我。”
    六點多就起床的塗雲意，闔上筆記本，蓋上筆蓋，站起身，開門。
    “今天怎麽這麽早？”塗雲意有些意外，看向楚瑤的目光裏帶著調笑，“你家祁上校舍得放人啊？”
    楚瑤噎住，臉頰有些熱。
    按理說，跟塗教授相處了一個多月，知道她愛打趣人，楚瑤應該對此免疫了才對。
    偏偏這老太太每次打趣的方式都別出心裁，還總是讓她不知道怎麽接話。
    “嘖，你這小姑娘，臉皮薄得嘞。”塗雲意把門打開，讓出一個身位，然後用過來人的口吻，傳授經驗：“男人嘛，你得訓他，別總由著他作威作福。”
    “我瞅著，祁上校把你看得很緊的嘛，這有點不好的哦，你說是伐？”
    楚瑤跟著走進單間，很想把耳朵閉上，假裝什麽都聽不見。
    硬著頭皮坐到單間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看著塗老師坐到床上，一臉“你們小年輕玩的那一套，我年輕的時候都玩過”的表情。
    楚瑤擠出一個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說：“塗老師，您就別打趣我了。”
    “誒，我這給你支招呢！”塗雲意說著，伸出手，“一包煙，換個老太太我的個人經驗之談。”
    楚瑤無奈又無語：“……您還是戒煙吧。”
    塗雲意歎氣：“哎，我這一把年紀的還收下你這個學生，你連點孝敬都不給……世風日下啊！”
    “這個月最後一盒。”從儲物格裏取出一盒煙，遞過去，楚瑤抬手擋在額角，眼不見為淨。
    拿到煙的第一時間，塗老太太從自己的軍裝衣兜裏摸出打火機，“啪嗒”點上。
    穩穩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才幽幽的說了一句：“我好像畸變了。”
    楚瑤一驚，抬眸看過去。
    老太太的神色異常平靜，咬著煙，右手搭在左手袖口。
    解開袖口，將袖子擼上去一半。
    隻見她有些鬆弛的左臂皮膚，恢複了緊致狀態，皮下肌肉結實。
    不看臉，隻這一隻手臂，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
    塗雲意轉動手臂，將手肘朝向楚瑤，左手點著肘關節位置。
    “這裏有突起，我摸了一下，還有增生，可能是要從這裏長出一根新骨頭。”
    楚瑤俯身，伸手摸了摸，轉而看向塗教授的眼睛，“還有其他部位出現異狀嗎？”
    “諾，長毛了。”像是早就在等著楚瑤問自己，塗雲意解開自己的軍裝領口。
    從脖子下方連接著鎖骨的位置，扒拉出一根上白下邊帶著點綠的羽毛，語氣裏帶著點炫耀：“你看這個顏色，是不是還挺好看的？”
    看到解開的領口內側，長了一圈的白綠色羽毛，楚瑤斂了斂眸，眼神嚴肅，語氣也難得帶了點訓斥的意思，“這個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吧？”
    “昨天！”塗雲意立馬為自己發聲，說完，又有些心虛，“最，最多就是前天。”
    楚瑤沒好氣地瞪了老太太一眼，“您身為醫生，還是我們研究所畸變收容組的負責人，怎麽可以隱瞞病情不報？”
    “那……我不是一開始也沒發現嘛！”老太太癟癟嘴，“前天的時候感覺頭有點暈，其他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昨天的時候，我才有點不一樣的感覺，這個毛是今天長的，半夜那會兒……”她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找補：“這不還沒上班，想著等你們上班了，再跟你們說。”
    楚瑤睨了她一眼，這話聽聽就算了，信反正是不能全信的。
    “我這麽早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楚瑤也沒跟她拐彎抹角，直接說了接下來的安排，“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把你安排到四號實驗室旁邊的病房，您手頭上的工作，暫時由蘇玥負責。”
    “行。”塗雲意爽快同意，然後給自己爭取福利，“那我能申請每天一根煙，再給我配一瓶燒酒。”
    楚瑤：“……”
    知道這老太太私下裏煙酒亂來，但是人都畸變了，還想著抽煙喝酒，楚瑤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
    最後在老人家的據理力爭下，楚瑤答應她每天給她送兩杯米酒。
    燒酒她囤的不多，米酒外公釀了不少，她還是供應的起的。
    至於煙，那肯定不可能每天一根，就祁璟那個級別，一個月的配額也才兩包。
    她之前囤貨的時候，根本沒想過囤煙，隻能在“搖籃”上跟人高價換。
    她現在一個人養一個研究所。
    雖然有B營軍部的物資配給，四十多人的超凡小隊，外加三十多個研究員和醫護人員，以及住在病房裏的那些實驗對象，每一天都是精打細算的過。
    但誰讓人是她的老師呢，給不了一天一根的待遇，至少也得是跟祁璟那樣的配給。
    ……
    2023年8月11日。
    盛海第三基地全域廣播：“早上好，盛海第三基地……
    今日天氣：多雲轉晴，東南區域有小麵積獸潮。
    ‘遠航’項目小組特別提醒：今天有計劃前往東南區域危險區參與清除任務的小隊，請在中級安全區的第五，第六，第七哨卡處進行繞道，避免影響航道列車的道路修建。
    ……
    YaO研究所最新消息，目前已對一名畸變者進行了‘意識剝離手術’，該患者目前生命體征穩定，畸變特征全部退化……
    本月末，YaO研究所將在A營，B營，C營，開展‘畸變預防’特別講座……”
    ……
    A營。
    “遠航”駐盛海第三基地特別小組。
    會議室內。
    為首的一名中年女性，敲了敲桌麵，“聯係一下總部，楚瑤的實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