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潯光搖頭，一雙碧眸始終盯著楚遲。
    見他走著走著，手指碰到展示牆正中央的玻璃格子上，綠瞳一豎。
    身形極快地出現在楚遲身旁，一把揪住對方的西裝後領，將人往後拎了兩步。
    被丟垃圾似的，往旁邊扔了個趔趄的教宗大人，臉上的難以置信剛浮起，就見這沒有兄弟情的豹子，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巾。
    然後——
    對著展示牆正中央的玻璃格子，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看著那個空蕩蕩，什麽都沒放的玻璃格子，尤其是，這豹子對著他留下的淺淡指印，擦了又擦。
    從小享受皇帝級別待遇的海因裏希少爺，悄悄的碎了。
    如果隻是這樣，他也扔了，這豹子怪癖多，他是知道的，但是……
    他擦完玻璃格子，居然當著他的麵，從一個有些破爛的老舊相冊裏，抽出一張有些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裏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紮著倆小辮，坐在有些高的石頭門檻上，麵前是一張凳子，凳子似乎放著書本……
    看著蔣潯光把照片放進一個雕花繁複的純金質地西式複古相框，楚遲的眼皮連著抽搐了兩下。
    “你這相框……”有點過於醜了！
    蔣潯光沒抬起頭，語氣平靜，但很認真，“跟‘龍窟’的深潛者探索沉船的時候撿的，純金的，她喜歡。”
    “她？”自動過濾掉自家“逐星者”的頭頭，為什麽會跟“龍窟”的那群黃金盜賊攪和在一起，楚遲的腦內雷達，嘀嘀嘀的瞄準了重要目標。
    “照片裏這個小姑娘？”他探頭，認真打量。
    蔣潯光沒躲，隻是站起身，將手裏的黃金相框，放進展示牆正中的玻璃格子。
    這下，楚遲看得更清楚了。
    小女孩皮膚白白的，頭發黃黃的，一看就是小時候營養沒跟上……等等。
    不對。
    先等等。
    這小女孩的眉眼，這個嘴巴……
    楚遲感覺自己有點變態，看著人家的嘴巴，腦子裏自動浮現出另一張照片。
    以及，那張照片上，那個看著就格外好親的女孩。
    忍不住又看了兩眼，楚遲冷不丁問了一句：“她叫什麽？”
    蔣潯光的碧綠豎瞳微微放大，難得柔軟：“囡囡。”
    楚遲：“……”
    ……
    回去之後，楚遲就知道他好兄弟的“囡囡”叫什麽了。
    她叫楚瑤。
    不止是那條該死的黑心龍的女人，還是他的好兄弟，那隻黑心豹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知。
    楚遲不理解。
    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麽吸引力，能讓那兩隻烏漆嘛黑的玩意兒念念不忘。
    更不理解。
    像他這麽好看，還通體雪白的漂亮孔雀，跟那倆明顯不是一路貨色，怎麽會跟他們一個審美，喜歡上那個女人。
    實在是心裏的不理解太多，楚遲最終沒忍住，打開了那個名為“楚瑤的個人資料”的潘多拉魔盒。
    一開始，他就想看個名字。
    結果沒忍住，看了最前麵兩頁。
    怎麽說，這小姑娘的履曆實在是平平無奇，至少他看的那兩頁普通得扔進人堆裏，能翻出一堆差不多的。
    於是，他又一次克製住了繼續往下看的衝動。
    生活繼續，新人類進化的事業依舊繼續。
    隻是……
    每當他完成了一個不錯的新“進化”作品，楚遲就會抽出一頁資料，當做獎勵自己的一顆糖果。
    有時候是一周看一張，有時候是一個月看一張，有時候會放縱一下內心，多看一兩頁……
    看著看著，楚遲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愛上了那份個人資料。
    沒錯，他沒見過人，隻是看看資料，他就愛上了。
    深受家族紳士禮節熏陶的海因裏希少爺，很驚悚的發現，自己居然是個這麽膚淺的男人。
    但踏馬的，他越往後看資料，越覺得，這個女人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他們的思想是互通的，他們的理念是同頻的，雖然走的路稍有不同，但目的地是一樣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靈魂契合！
    ……
    伊凡的聲音倏忽拉回楚遲的思緒，“前不久，我們收到消息，YaO研究所將‘意識剝離’技術共享給了華夏第一科學研究所，以及‘遠航’……”
    “霍恩斯樞機綁架yaO醫生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意識剝離’技術，其次……大概是為了掣肘‘龍窟’。”
    如果是半年前，伊凡真的覺得，綁架楚瑤是一件很劃算的買賣。
    隻要把人弄到手，不僅能讓“龍窟”的那位對“星辰教會”心有顧忌，也能讓沒有爭權野心的教宗大人，跟‘龍窟’鬥上一鬥。
    問題是。
    半年過去了，“龍窟”的那位每天無所事事，不是帶著人潛水挖寶藏，就是帶著人上各種無人島墓穴挖寶藏。
    根本沒想跟他們“星辰教會”打擂台。
    再說他們家教宗大人，每天也是無所事事，喝茶吃花做實驗，要麽就是對著那位漂亮女孩的個人檔案，露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猥瑣笑容。
    剛開始，伊凡覺得“理想國”大概率是要完蛋了。
    後來，伊凡發現，“理想國”越做越大，越做越強了。
    畸變進化的新人類越來越多，加入“星辰教會”畸變超凡爆發式增長。
    “龍窟”的幻想種更是一個比一個離奇古怪，實力也強的稀奇古怪。
    正當他覺得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老霍恩斯居然趁著畸變潮搞了一波大的。
    “現在我們不止需要擔心‘龍窟’的報複，華夏那邊也會把這筆賬算到我們頭上。”
    華夏那地界，跟他老家不一樣，護犢子不說，發起狠來，是真能開著航母衝到他們臉上，給他們吃上幾顆蘑菇彈。
    想到這個可能，伊凡不受控製的打了個抖，卻聽：
    “你踏馬能不能說重點，我問你，她現在怎麽樣了？什麽叫任務失敗？”
    伊凡一時有些無言以對，沉默了片刻，才說：“五支‘逐星者’全部失聯，目前我通過外部獲得的消息，yaO醫生失蹤兩天了。”
    陸地上的畸變潮還在持續，他的消息是從“朝聖地”的自由貿易市場裏買到的，價值一朵“深紅之花”。
    “也就是說，你們去綁架人，不僅沒綁架成功，還把人弄丟了，現在人還失蹤了？”
    楚遲說著，端起桌幾上的白色骨瓷杯，朝著老霍恩斯砸去，“你他爹的是不是想死啊？”
    瓷杯應聲碎裂，老人拄著拐杖的身軀搖晃了兩下，茶水潑了精致的三件套西裝禮服滿身。
    伊凡張口想勸，白色骨瓷茶壺重重砸在他腳邊，“你也不是什麽好貨！早不說晚不說，出事了才來跟我說？”
    “……”伊凡啞口無言。
    “滾，在我弄死你們之前，給我滾出‘理想國’！”
    始終挺立著的老霍恩斯，在聽到這句話的刹那，身形一顫，重重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