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正八邊形大廳的角落。
    一隻成年人拳頭大小，造型圓胖圓胖的金屬小肥啾，貼著牆角的邊線，踩著兩隻金屬小短爪，“哢嗒哢嗒”往左走三步，“哢嗒哢嗒”往右走三步。
    貼在圓鼓鼓肚皮兩側的金屬翅膀，時不時扇動兩下，幅度很小，但每一次抬起都能清晰看到翅膀上，羽毛與小絨毛之間的肌理線條。
    它又搖搖擺擺往左走了兩步，沒有脖子的小腦袋，“哢嗒”往右扭了一下。
    剛準備向右繼續三步，頭頂上扇動蝙蝠翅膀的機械小龍，一個半筋鬥爬升，跟著接橫滾，隨後俯衝創翻小肥啾。
    鐵球似的小肥啾，被撞了個四仰八叉，兩條小短腿撲騰。
    一擊得手的機械小龍一個拉升，重新飛到原來的高度，準備繼續懟著小胖鳥紮猛子，一張小嘴叭叭：“創死你創死你創死你！”
    小肥啾嘰裏咕嚕：“煩人煩人煩人煩人！”
    機械小龍一腦袋創過去，追著小肥啾，一尾巴抽在它身上，跟打陀螺似的，把這隻金屬球抽得咕嚕咕嚕亂轉。
    機械小龍：“哈哈，球兒，你好笨，跟你家隼哥一個蠢樣兒。”
    還在咕嚕咕嚕轉著圈的金屬小肥啾，癟了癟嘴，綠豆大的小眼睛，望向大廳正中。
    一隻體型超大的藍黑色獵隼，正跟另一隻體型龐大的大黑龍打得不可開交，漫長黑色羽毛亂飛，隼哥爪子上還薅著好幾片純黑流光的龍鱗。
    機械小龍見狀，發出砸吧嘴的聲響，一尾巴坐到剛停下轉的小肥啾的肚子上。
    一雙小爪子虛空索敵，一邊“嗷嗚嗷嗚”，一邊對著空氣狂抓，帶著些稚氣的女聲，說著超凶的話，“楚，快打他！給他鳥毛全拔光！”
    被當小板凳的小肥啾，翻不了身，扇了兩下並沒有什麽用的小翅膀，氣吼吼：“零！你好過分！”
    機械小龍亂揮的爪子一頓，學著小肥啾氣吼吼：“零！你好笨！”
    小肥啾想哭：“你欺負我，你是壞零！”
    機械小龍發出嘎嘎的邪惡笑聲：“告狀精，你才是壞零！”
    “是你先欺負我，隼哥才嚇唬你的！你壞！隼哥好！”
    最近剛看完一部致死量的羊村動畫，機械小龍從身體的不知哪個部位，掏出一隻超迷你平底鍋，“砰砰砰”就是對著小肥啾的腦袋一陣狂砸。
    一邊砸，還不忘一邊發出桀桀怪笑，“我是超級大壞蛋！”
    場中正打著架的楚煜和季暝，耳朵裏全是兩個“零”聒噪且幼稚的對話，下手出招的動作都遲緩了半秒。
    季暝爪子一揚，將手裏那三片龍鱗丟向楚煜，清朗幹淨的嗓音，帶著四分怒氣，三分煩躁，兩分莫名其妙，以及一分的無可奈何，“小六，什麽仇什麽怨啊？非得這麽打？”
    對打架來者不拒的季中校，這麽多年以來，頭一次體驗被弟弟胖揍，還是被他往死裏揍，感覺自己快要破防了。
    懸飛在空中的大黑龍，黑爪一鬆，抓了滿手的鳥毛洋洋灑灑飄落。
    楚煜冷言冷語：“你扯‘零’的尾巴，它讓我來報仇。”
    季暝無語，反駁：“那是它先撩著賤！”
    恢複本體的楚煜，背後的翅膀未收，依舊懸停在空中，漆黑的長發無風自動，銀色豎瞳裏看不見絲毫波瀾，“它自己打自己，你出來拉偏架，你也賤。”
    “？？？”同樣恢複人形，身後黑藍羽翼揮動的季暝，瞪著漆黑的大眼，眼側的金色紋路都跟著他一起生氣。
    “我哪裏賤了？你家那根小辣條，一看見我家那隻球，連點前因後果都不要，就逮著它撞，還把球兒當陀螺抽，這像話嗎？”
    季暝這話一出，角落裏被按著當板凳的小肥啾，嘴巴一憋，“哇”的一聲哭出來，活像在幼兒園被壞小孩欺負的乖娃。
    坐在它身上的小辣條，一對小蝙蝠翅膀往腦袋一捂，做出捂住嘴偷笑的動作，發出“庫庫庫”的賤笑。
    季暝斜眼看過去，沒好氣地點著它，“你看看，這像話嗎？”
    “那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它喜歡玩人格分裂，你摻和什麽？”楚煜冷哼一聲，“還是說，你就喜歡摻和別人的事？”
    季暝氣笑了，“行，我不該摻和倆小孩的事，但你這麽一聲不吭打上門，下手還這麽重，至於嗎？”
    至於。
    今天摻和兩隻“玩具”打鬧，說不定明天就摻和進他和楚瑤之間，打擾他和自己女人的生活。
    楚煜沒說話，銀色豎瞳掃過眼前的季暝。
    他對季暝是有記憶的，隻不過，有記憶不代表有感情。
    記憶裏，這隻藍毛雞很愛拉著他在大院裏玩，去哪兒都喜歡帶上他。
    明明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熱鬧，他總是樂此不疲的拉著自己。
    對幼年時期季暝的行為分析，楚煜隻給了他一個簡單至極的標簽“蠢”。
    很難想象，幼年時期的自己，竟然能容忍這樣一個蠢人做自己的朋友，兄弟。
    完全不知道，自家弟弟正在心裏辱罵自己的季暝，見小六不說話，往前飛了兩三米，剛想往楚煜胸口擂上一拳，說一句：都是自家兄弟，真沒必要這樣……
    表達兄弟親密的拳頭沒揮出，表達自己對小六的失心瘋不在意的話沒說出口，季暝身後“轟”地落下一道電力十足的銀光閃電。
    電弧徑直打在他的那對藍黑色羽翼上，劈哩啪啦作響，油光水滑的羽毛燒出一陣焦香。
    季暝：“……楚小六！你過分了！”
    以為季暝是要偷襲自己的楚煜，飛退三米，“……”蠢貨。
    角落裏。
    機械小龍見正麵戰場勝負已分，揮動翅膀起飛，嘴巴裏是欠嗖嗖，又洋洋得意的歡呼。
    身下的小板凳挪吧挪吧，圓圓的身體艱難翻身，小短腿“哢嗒哢嗒”往牆角走。
    背對著在場所有人和“零”，小翅膀抱住胖胖的自己，麵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