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聖地。
    54號登陸口。
    三四百米開外，海風卷著潮水撲在人造岸堤上。
    落日退去灰白，晚霞是茫茫的淺紫與橙。
    不遠處，擺著一張櫻桃木大圓桌。
    圓桌上，一隻鴛鴦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楚遲倚著桌子，抬著下巴看自家親弟弟，俊臉上帶著些許嫌棄，
    嘴巴不饒人，“你這玩意兒的電量不行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楚煜頭頂上那對正冒著電弧火花的黑色龍角。
    被嫌棄的龍主大人，冷冷睨他，“你行？”
    低頭調著麻醬的季暝，輕笑出聲，“大哥行的話，就不會在這裏跟你閑聊了。”
    “季小五！”楚遲氣結。
    季暝聳聳肩，抬頭問楚煜，“小六，要加辣椒不？”
    楚煜點頭，“稍微加點就行。”
    楚遲插嘴，“你怎麽不問我？”
    季小五抬起頭，有些無語的看向楚遲，反問：“大哥，你能吃辣？”
    楚遲一噎。
    “你跟楚老師一樣吃不了辣，別逞能。”季暝像哄幼兒園裏沒分到糖果的小朋友一樣，哄著倒黴大哥，
    “咱們兄弟幾個難得湊一起，還是跟楚老師一起吃火鍋，收收你的爛脾氣，別沒事招惹小六。”
    楚遲一口氣嗆在喉嚨裏，反手指著自己，不敢置信，“我？招惹他？”
    季暝將剛調好的碗碟放在一旁，點點頭，語氣自然，“今時不同往日，以前的小六不屑打架，現在的小六，我都打不太過，你……”
    季小五深深看了一眼楚遲，“好自為之哈。”
    楚遲氣死。
    背對兩人，麵朝大海而立的楚煜，沒有附和季暝的話，也沒有搭理自家親哥。
    銀色豎瞳掠過海麵，眸光異彩連連。
    半晌。
    他開口：“畸變潮還會反複。”
    季暝調弄蘸料的手一頓，挺直腰背，兩縷鮮黃的垂羽，隨著風吹開他黑藍的鬢發，忽然翻飛。
    藏在半長短發內的耳朵微動，宛若在接受來自空氣中的獨特訊號。
    他皺眉，“不是才退嗎？怎麽畸變速度變得更快了。”
    抱臂而立的楚遲，輕嗬一聲，仿佛一早就知道這件事，“自然規律罷了。”
    他們三個都是各自屬類裏的超統領級存在，尤其是楚煜，光是攜帶的畸變屬類基因，就在八種以上。
    季暝身上至少有五種飛行屬類基因。
    畸變者的同屬類信息傳遞，猶如金字塔。
    由最低級的畸變者，逐級向上，最後都會進入到站在塔尖的同屬類統領的大腦之中。
    隻要楚煜和季暝願意，兩人可以在瞬息之間，獲取自己下轄的同屬類畸變者的所有信息。
    至於楚遲，他是通過深海的“變體病毒”主動畸變的。
    雖然是統領級，能夠接收的同屬類信息，隻有同樣通過“變體病毒”畸變的孔雀屬類。
    但這不妨礙他比所有人更了解“畸變者”世界的規則。
    季暝放下筷子，收起垂在耳側的鮮亮黃羽，問他：“什麽自然規律？”
    楚遲挪了挪麵前的一盤青菜，將自己喜歡吃的肥牛卷拉到自己麵前。
    語氣隨意道：“進化的規律。”
    “當某個種族在異端環境中開始進化，他們的天敵必然會跟隨他們的腳步。
    你慢，它們慢，你快，它們快。
    我稱之為，進化同頻。”
    季暝聽了，感覺自己聽懂了，一時間又抓不住其中的重點。
    無奈道：“大哥，麻煩說人話。”
    楚遲翻白眼，“你太蠢了，講了你也聽不懂。”
    “你不講，怎麽知道我聽不懂？”
    不想跟隻會開飛機的蠢蛋說話，楚遲扭開頭，望向海平線盡頭。
    淺橙色的霞光，染上天際的暗紫，夜幕緩緩落下。
    楚遲幽幽啟唇：“我們家那位小員工啊……給了人類彎道超車的機會，它們急了。”
    曾經的超凡就像中彩票，全靠運氣。
    現在的超凡，在“意識剝離技術”擴散後，變成了一種穩定的進化途徑。
    哪怕，超凡者的數量依舊比畸變者少。
    但此消彼長，這種通過消耗畸變者成為超凡者的方法，又何嚐不是在削弱畸變者。
    這一場末世，本就是一場種族之爭。
    有一方加快速度，另一方必然不甘落後。
    ……
    楚煜回轉身，黑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看著楚遲，平靜道：“你有什麽打算？”
    楚遲攤手，沒心沒肺，“那得看我站哪一邊。”
    季暝看看楚煜，又看看楚遲，不解的問：“什麽意思？你還想跟畸變者一夥不成？”
    楚遲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一眼季暝，轉而看向楚煜，“要不，你問問‘龍窟’的打算？”
    季暝扭頭，“小六？”
    楚煜沉默不語。
    季暝滿眼的難以置信，“不是，你們倆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