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幫我帶句話(幸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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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部長,我還是沒能更進一步——”
    再次在澳網八強因高血壓副作用退賽的切原臉上都是自責和委屈,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他用力的擦掉卻擦不盡,最後幹脆捂住了臉。
    此時的切原半躺在病床上,手腕、脖頸到額頭都連接著細管,旁邊的血壓檢測器上的數字再次快速增長。
    “請穩定情緒!”旁邊根本不敢離太遠的幾個醫生趕緊上前圍住了切原赤也。
    “幸村君,你先出去吧。”護士上來把怔愣在旁的幸村請了出去。
    幸村在病房門口看到了提著果籃的柳,他像是已經站在這裏好一會兒了。
    “你每次都過來,是把事務所挪到德國了嗎?”
    “沒有,隻是在職網賽開始前把工作都推了。”
    兩人站在玻璃窗前,看著裏麵因為注身寸藥性強烈的強壓劑而痛不欲生的切原,靜默不語。
    那飽含痛苦的嘶吼穿過了牆壁,在無人的走廊裏回蕩。
    這裏是德國最大的運動員康複中心,幸村和切原都在住院部有固定的病房。
    幸村覺得在這裏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病人沒有提前說明的話,看望的人是進不來的。
    幸村現在不想看見以前的熟人,切原也知道部長不願意讓其他前輩看見他現在的樣子,所以除了柳,切原沒有讓其他前輩來看望過自己。
    真田,也聯係不到幸村。
    “我好像很早之前就把他的號碼拉黑了。”幸村輕笑,“他除了會打電話,手機的其他功能都不會用。”
    所以電話打不通後,你為什麽不能想到其他方法來聯係我呢?
    “我現在沒法麵對他,你不會告訴他我的情況的。”
    “是嗎?蓮二?”
    現在兩人是在幸村的病房裏,柳沉默的把水果洗好擺盤,聽到幸村的詢問,他隻是“嗯”了一聲。
    柳的心裏非常亂。
    “能跟我說一說大家現在的情況嗎?”幸村問。
    現在距離他們離開集訓營已經過了五年了,聽說在他們在高二那一年內陸續退出後,跡部隨後也把冰帝的人全帶走了。
    是直接帶著一群人離開的,動靜弄的很大。
    其實在越智月光非要在那年世界杯開賽前帶走毛利後,集訓營也有了些察覺,但他們依舊攔不住人。
    仁王離開時連行李都沒拿,還是柳生把他的東西打包帶走的,真田有警視廳背景,他不願意去了就一頭栽入備考警校就可以了。
    而跡部這人雖然平時不願意用特權,但不代表他不會用,霓虹的經濟65%都握在跡部集團的手中,他一旦強硬起來沒人能阻攔他。
    在立海大和冰帝的人都離開之後,集訓營還是聯係了出走的人,試圖讓他們回去。
    切原當時在打積分賽的時候還被黑部教練找上了門,回俱樂部後,切原就告訴幸村和柳一個可以說離譜但又意料之中的消息。
    集訓營那邊搞出了個簽約合同,製住其他還想外流的選手,因為他們都是未成年,為了讓合同奏效,是和他們校方簽署的。
    是三船入道想的方法,齋藤教練他們覺得不妥,但越前南次郎全力支持。
    隻不過他是支持用這個手段把其他選手留住,越前龍馬的學籍已經被他弄去美國了。
    立海大校方也簽了,畢竟在校方看來,合同裏隻是不準受邀入營的高中生跳過集訓營先入職網而已,世青賽的團隊榮譽對學校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不然也不會每年都那麽配合集訓營調整受邀學生的課程了。
    但問題是這份合同裏還包含了當時還是高二的切原,和身為高三生的柳他們。
    幸村在高二那年網球生涯已經是“死刑”的狀態了,所以沒被集訓營那邊找上。
    當時已經在備考東大法律係的柳直接和校方談判,校方才主動和集訓營那邊聯係。
    那份合同,在法律層麵看有很多彎繞,隻要學校是真心為學生考慮的,也不會簽署這種類似i賣i學生的東西。
    但學校的領導層都是先看學校的利益。
    “毛利前輩現在簽約的俱樂部有越智集團的股份,他的經紀人也是越智前輩親自找的。”
    毛利本來沒有想進職網的,他回家後就專注學業,然後按部就班的去實習,巧合的是他實習的小公司正好是越智月光接手家業後第一個並攏的外部公司。
    越智月光看出毛利還處於迷茫階段,就帶他去打網球,然後毛利就發現自己好像除了打網球,做其他事都很廢。
    毛利進入職網的時間有點晚了,去年才結束外卡積分賽,今年的年末打算進行封閉式特訓,籌備參加明年的法網公開賽。
    “文太在立海大國中校區附近開了家蛋糕店。”
    “哦?”幸村笑了笑,溫柔一如往日,“那文太也算是實現夢想了?”
    丸井以前就說過,他想長大後在立海大附近開家蛋糕店,最好還是靠近神奈川海灘的地方。
    但是丸井還說過,以後他們的聚餐都可以去他的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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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原是接手他父母的烤肉店了吧?”幸村隨口問道。
    “……是啊,”柳抿了抿唇,又接著說,“桑原一直是很順從的性子。”
    一直順從著父母的心意而活,一直順從著丸井的話而行。
    柳想起了半年前他在淩晨突然接到的電話,電話裏丸井的聲音充滿了顫抖和恐懼。
    【柳,怎麽辦……】
    【傑克、傑克流了好多血!】
    “柳?”幸村疑惑的看向突然走神的柳,微微皺起眉,“是桑原有什麽事嗎?”
    “啊沒有,”柳笑了一下,“隻是突然想到了雅治。”
    幸村現在不宜操心過多,柳不打算說那些會讓他擔心的事。
    “雅治啊。”說到仁王,幸村也眯著眼睛笑,“他前幾天在好萊塢拿獎了,頒獎直播我看了,他很精神呢。”
    仁王簽約了跡部獨自成立的影視公司,背後有跡部集團罩著,仁王活的很灑脫,從ins都是自己隨意發言就能看得出來,跡部給了他很大的自由。
    幸村為仁王現在的狀態感到開心,部裏那隻狐狸果然就應該這樣的肆意瀟灑。
    在今年之前,幸村雖然在醫院接受治療,但主治醫生並沒有限製他外出,不過當然不能回霓虹。
    所以在幸村狀態不錯的時候,柳就會通知其他人到德國聚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真田都能被事情絆住腳過不來。
    “弦一郎從治安管理調到搜查科了,他其實……”
    “柳生還在英國攻讀醫學嗎?”
    柳有意想幫真田說句話,但是幸村直接岔開了話題。
    柳也沒有接著剛才想說的,他順著幸村的話回答道:“柳生已經提前拿下了學位,但他拒絕了繼續深造,現在已經回霓虹了。”
    “柳生好像之前接受了家裏的聯姻要求?”幸村想起之前群裏討論過的消息,後麵好像沒有後續了。
    “對,但後麵女方家的公司出了事,本來都要訂婚的事就告終了。”柳點點頭,他其實知道點內幕,但畢竟是柳生的私事不好亂說。
    和幸村聊了聊舊友的消息,見幸村有些疲憊了,柳就道別離開了。
    幸村高二那年入院後,很快就被安排了手術,但那場手術一直拖著沒能進行。
    先是主刀醫生的在來醫院的路上發生了車禍,雖然不算太嚴重,但還是傷到了手和眼睛。
    後來安排了另外的醫生主刀,又出現一些小意外。
    原來主刀的醫生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在把幸村的資料轉交給另外的醫生後,來見了幸村一麵,問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麽東西?
    他說的是“東西”而不是“人”。
    幸村想起那場外卡積分賽,他在意識混沌時聽到的雷鳴聲。
    如果真的是有什麽不可抗力的因素,導致了如今的情況,那他究竟做錯了什麽呢?
    幸村最近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的時限,在醫生日常聽診的時候,他忽然問:“梅庭醫生,溫蒂先生不願意幫我做手術的原因,是不是因為這是個必死的局?”
    醫生明顯跟不上幸村的思路,他隻是讓幸村別多想,溫蒂先生隻是事情太多,而且之前的車禍有一些影響。
    幸村露出一個輕淺的微笑,有些嘲諷的意味。
    他的父親為了請到那位溫蒂先生,耗盡了人脈和財力,到頭來他說脫手就脫手。
    幸村精市,二十二歲,活了小半生,有很多遺憾,有太多後悔。
    一天普通的清晨,幸村醒來後發現他感覺不到雙腿的知覺了。
    沒有多久,他的手,也動不了了。
    幸村意外的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那場被擱置許久的手術,終於再次提上了日程。
    “我手術的時候,不要叫我的父母過來。”
    幸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醫生要勸解的時候,再度說道:“我已經成年了。”
    他可以自己簽署手術責任書了,最後一次,就讓他再任性最後一次吧。
    幸村不想讓父母承受,簽署責任書後,得到失敗的結果後的悔恨。
    幸村要進手術室這天,柳和切原還是過來了。
    是切原意外聽到了自己的主治醫生的電話,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切原聽到了他說的是幸村要動手術卻隱瞞父母的事,他就直接找到了現在負責幸村的主治醫生確認。
    切原今天本來有比賽的,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響,切原煩躁的直接關了機。
    “赤也,你要學會和別人溝通啊。”幸村溫聲寬慰,現在他隻能躺在床上,沒法坐起身。
    “你去比賽吧,自己的事情不能不負責任。”
    別學我——
    切原沒法拒絕幸村的要求,他還是走了。
    幸村讓柳用他的手機在他們的正選群裏發一句話,“就說‘赤也一定可以拿到冠軍的,你是我們的驕傲’吧,他比賽結束後就能看到了。”
    “弦一郎……”幸村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他還好嗎?”
    柳歎口氣,低聲說:“他一直想找你道歉,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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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幸村露出了笑容,“那你能幫我給他帶句話嗎?”
    “就說——”
    穿著黑色西裝的柳站在同樣一身黑色西裝的真田麵前,他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十年如一日黑沉著臉的老友。
    “精市說,他不想原諒你。”
    真田的表情有些崩潰,柳的眼裏閃過不忍,但還是壓了下去。
    “他讓我問你,是不是小時候他太纏著你了,才導致你沒法和手塚做幼馴染的?”
    幸村精市的手術失敗了,他死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
    因為遺體沒法送回霓虹,就在德國進行了火化。
    葬禮是在神奈川的幸村宅舉行的,除了立海大的人之外,以前認識的眾多網球選手都來了。
    包括在世青賽上有過短暫交集的對手。
    幸村的家人都沒有精力去招待人,幸村的親戚關係都不算親近,但還是上手幫忙了,可是對於突然成群過來的外國人,他們都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柳讓立海大的大家一起幫忙招待,才穩住了先前有些混亂的場麵。
    柳走過來維持場麵的時候,切原朦朧的視線裏看到了柳的身後,在走廊裏跌跪在地上的真田。
    切原看到真田在捶打牆壁,很用力,他都聽到了骨頭和牆麵撞擊的聲音。
    副部長在哭……
    真田跪在地上,右手捶打著牆壁,左手死死的捂著嘴巴,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著,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在地板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小潭的水漬。
    ‘幸村’看著麵前捂著嘴痛哭的真田,他伸手想觸碰他,手卻“穿過了”真田的身體。
    ‘幸村’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透明,有些微光。
    所以,他現在,是鬼嗎?
    ‘幸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以靈魂的狀態出現了。
    但當他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後,他連忙扭頭去尋找父母和妹妹的身影。
    他們在靈堂前,神色漠然麻木的好像沒有靈魂的人偶。
    父親的頭發已經全白了,臉上也多了很多皺紋,旁邊是母親沉默的抱著抽泣不止的羚子。
    ‘幸村’避開在堂前的人,他走到父母麵前,哪怕他們看不見,他還是跪下來給他們磕了頭。
    對不起,這輩子,作為兒子卻沒能承擔應盡的責任,到最後還是傷透了你們的心。
    但是如果……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你們的孩子,可以嗎?
    淚水劃過臉頰,‘幸村’沒有感受到以往落淚時的炙熱感,能觸到的地麵也如同空氣一樣,沒有實地感。
    這一刻他才真切的意識到,他已經死了。
    ‘幸村’身上亮起了微光,星星點點的,帶走了他的魂體。
    他站起身,感受著靈魂消散的感覺。
    忽然感受到身後有一道難以忽視的視線,‘幸村’轉過身,視線對上了人群後的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
    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有些卷翹,黑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有種在參加宴會的既視感。
    法國隊的……加繆?
    他能……看見?
    ‘幸村’有些不確定,他順著加繆的視線回過頭,自己的身後,正是他的遺像。
    ‘幸村’再轉頭,已經找不到加繆的身影,而他的雙腿已經消散了大半,他沒法走動了。
    ‘幸村’左右看去,在四周尋找忙碌的以前的同伴的身影,他努力去記住每個人最後的樣子。
    柳接管了忙亂的親戚活,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所有人,果然很可靠啊。
    仁王眼睛紅通通的,有心想招待人,卻還是耐不住脾氣想把青學的那幾個趕出去,最後還是被柳生拉住了。
    丸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幫忙,桑原一直守在他身邊。
    毛利前輩正被越智前輩安慰著。
    切原也是埋著頭在哭。
    弦一郎……真不可靠,作為副部長也還在哭呢。
    ‘幸村’看到這裏笑了出來,笑容燦爛的沒有一點陰霾,但是沒人能看見。
    ‘幸村’想,如果下輩子還能遇見就好了。
    他其實,很高興能遇見他們。
    這時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切原來到了靈堂前給幸村的遺像跪下磕頭。
    正好他跪下的位置,也正對著沒法轉移地方的幸村的靈魂。
    “部長,下次比賽,我一定把獎杯帶回來給你!”切原抽泣著大聲宣告。
    切原一直覺得,幸村把他帶入職網,他卻一次沒能捧回冠軍獎杯,是愧對於幸村的期望。
    ‘幸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他俯下身想如往常那樣摸摸後輩的腦袋。
    他的“手”在觸碰到切原的那一刻,沒有“穿過去”,‘幸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幾個畫麵——
    切原傷痕累累的拿下了冠軍,對手是一臉不甘的越前龍馬。
    媒體和網絡都是對切原的口誅筆伐,切原的榮譽被拿走了。
    切原和父母在車上,高速路上岔口,一輛大貨車橫衝過來,兩次撞擊,切原渾身是血。
    最後,是切原從高處落下的瞬間——
    ‘幸村’瞳孔驟縮,他張口想要出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赤也,不要去——
    星光徹底消散。
    切原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他好像感覺到了幸村部長的手掌撫摸在他頭頂的觸感。
    溫暖又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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