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辭和溫修言推門而出，疲憊之色掛在臉上，幾日來不眠不休地救治傷員，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穆將軍早已等候在外，見兩人出來，急忙迎上前去，神色關切又焦急：“如何？朱副將的傷勢究竟怎樣了？”
    溫修言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緩了口氣道：“朱副將的傷勢雖重，但隻要熬過今夜，就無大礙了。後續悉心調養，應能恢複如常。”
    穆將軍聞言，緊繃的神經總算放鬆了些，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鬱辭輕輕咳嗽兩聲，聲音略帶沙啞：“我們舟車勞頓，奔波許久，又連續救治這麽久，實在需要進食補充體力。”
    沈軍師連忙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已經安排妥當，二位請隨我來。”
    鬱辭和溫修言微微點頭，拖著疲憊的身軀，跟隨沈軍師前往休息之處。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隻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在城中回蕩。
    突然，一聲“報！”打破了夜的寧靜。
    “進！”穆將軍在營帳內高聲應道。
    一名士兵匆匆跑進來，單膝跪地行禮：“將軍，城外發現一個七歲小兒，說是醫師的人，意外與醫師等人分離，一路追到這裏。”
    穆將軍思索片刻，吩咐道：“讓沈軍師處理。”
    “是！”士兵領命退下。
    不多時，沈軍師來到海拾麵前。他上下打量著海拾，心中滿是狐疑：“你？你叫什麽名字？”
    海拾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答道：“海拾，海乃海納百川的海，拾為路不拾遺的拾。”
    聲音清脆，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沈軍師見海拾雖衣著襤褸，麵黃肌瘦，但氣度不凡，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著機靈勁兒。
    可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在這戰亂時期，人心難測，他可不敢貿然讓一個冒牌貨擾亂醫師的心情，影響救治大局。
    於是接著問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的身份？”
    海拾心中早有準備，鎮定自若道：“我站在這裏就是證據。如果我是假的，又怎敢獨自前來？一路上危險重重，若非真的與醫師有關，我一個小孩子何苦冒險？”
    沈軍師暗自思忖，眼前這7歲孩童，竟有如此膽量和見識，確實不像是在說謊。
    猶豫片刻後，他開口道：“今日夜深，諸多不便。明早我便帶你去見醫師。”
    海拾心中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平靜答道：“好。”
    便跟著士兵去了臨時安置的地方，今晚這一關算是過了，可明日見到醫師，又將是一場考驗 。
    朔風卷著沙礫敲打帳幔，燭火在銅製燈台上劇烈搖晃。
    穆將軍負手立於沙盤前，玄鐵鎧甲折射出冷光，半晌才沉聲道："查得如何？"
    沈軍師將密報輕輕擱在案幾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泛黃的紙頁："屬下親自審問過三個斥候，口供嚴絲合縫。那孩童背著竹簍，腳上沾著二十裏外落星坡的紅泥，確實像是貪玩迷了路跟來的。"
    穆將軍轉身時帶起一陣風，案上的兵書被掀得嘩嘩作響："明日巳時，帶他來見。"
    "將軍！"
    沈軍師急跨半步，袍角掃過堆積如山的糧草文書，"三日前驛站傳來八百裏加急，陛下催戰的旨意已到潼關。如今每日耗糧千石，再不動..."
    "住口！"穆將軍重重拍案，震得沙盤上的兵俑東倒西歪，"你以為本將不知戰機稍縱即逝？"
    帳外傳來更夫梆子聲，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隻是這盤棋，我們隻能贏不能輸。更不能貽笑大方。"
    帳簾被冷風掀起一角，海拾赤足踩過粗糲的草席，發間還沾著幾片枯葉。
    守帳士兵蹲下身與他平視，刀刃般的目光掃過孩童單薄的麻布衣："小家夥，你今年多大？"
    "七歲。"海拾仰頭時露出脖頸處淡青色的經絡，像蜿蜒的溪澗。
    士兵喉結滾動，指腹摩挲著刀柄："百裏焦土埋了上千具屍首，你一個人走來，不怕？"
    "阿爹說，醫者眼裏隻有活人死人。"孩童踮腳夠向案上的青銅燈台，火光映得他瞳孔發亮，"就像看日升月落一樣平常。"
    當士兵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海拾突然揉著肚子歪頭："粟米粥裏能加塊肉嗎？我聞見夥房飄來的香味了。"
    看著士兵匆匆離去的背影，海拾蜷在草席上晃悠著沾泥的腳丫。
    指尖無意識撥弄著席草，哼起的童謠帶著山野間的清脆。
    [係統宿主，你那麽淡定？
    海拾既來之則安之。
    係統你不去找他們？
    海拾我隻是個小孩子，大人說什麽我就信什麽。]
    ……
    第二日清晨，晨曦透過淡薄的霧氣，輕柔地灑落在營地。
    沈軍師身著一襲玄色長袍，身姿筆挺地佇立在營帳門外，劍眉微鎖，深邃的眼眸中透著隱隱的憂慮。
    鬱辭抬手，素手輕推，木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
    她身著月白色的醫袍，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腰間一條淡藍色的絲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沈軍師見她出來，趕忙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躬身行禮，神色懇切地說道：“鬱醫師，勞您大駕，還請去看看朱副將的傷勢，他的情形實在不容樂觀。”
    鬱醫師微微點頭，美目流盼間盡顯關切，輕聲應道：“嗯。”
    說罷，兩人便並肩朝著朱副將的營帳匆匆走去。
    行至途中，沈軍師微微側過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恭敬問道：“不知貴醫穀如今可有下一代傳人？近來常聽鄉間傳聞，說醫穀向來極為注重培養後續的接班人。”
    鬱醫師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淡雅的微笑，美目流轉，反問道：“沈軍師這般詢問，可是心中已有合適的推薦人選了？”
    沈軍師眼神一亮，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略作思忖後問道：“不知對於入選之人，在年齡方麵可有特定要求？多大年紀的孩子才適宜呢？”
    鬱醫師步伐輕盈，神色從容，聲音柔和地回答：“這主要還是得看天賦，年齡並非絕對的限製，無論大小，隻要天賦出眾皆有可能。”
    沈軍師聽聞，緩緩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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