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宮。
    巨大的妖神石被架了起來，一口大鍋放在下麵。
    寧輕柔麵色怪異地道：“就直接把冰清北海水母，還有七彩雲霓，扔進去嗎？”
    陸紫涵點點頭，冰清北海水母離開水底後就已經死了。
    但它的身體異常滑溜，就像雞蛋液。
    寧輕柔忍著惡心將其丟進鍋裏，然後又從靈獸袋中取出七彩雲霓。
    七彩雲霓隻是一團雲，這種妖怪並沒有什麽殺傷力，但跑的很快。
    七彩雲霓落在鍋中後，飄在水麵上，色彩斑斕的樣子十分好看。
    旁邊，陸紫涵拿著月心狼的心髒走到鍋邊，用刀劃開。
    淡藍色的奇異血液從中流出，落入鍋中。
    這血流入鍋內，竟然沒有化開，而是匯聚在一起，十分奇異。
    陸紫涵捏著手印，吐出一陣紫色火焰，火焰燒灼，大鍋不一會兒就冒出熱氣。
    七彩雲霓隨著水溫升高，竟化作紅色。
    水溫繼續升高，不知不覺陸紫涵的額頭已經滿頭大汗。
    寧輕柔道：“我來替你？”
    陸紫涵搖搖頭，“不行，蒸發這三樣東西，要時刻注意溫度，高了雲霓就會變成黑色。
    若是低了，月心狼的血就無法煮沸蒸發，還是我來吧。”
    陸紫涵不斷吹出火焰，維持著水溫。
    這紫色的火焰是她煉製的丹火，其實並不怎麽耗費仙力。
    隻是她的境界一下提的太高，所以控製起來，反而比較吃力。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鍋內又發生了變化。
    月心狼的血開始在鍋底擴散，將最下麵染成了藍色，七彩雲霓則維持著紅色漂浮在上層。
    至於那冰清北海水母，則漂浮在中間，逐漸溶解，化作青色。
    寧輕柔看了看時間，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也依舊沒有什麽特別的蒸汽冒出。
    但陸紫涵依舊吹著火焰。
    她在一旁無事，便取來一些茶水和點心。
    足足過去了一日。
    鍋內再次發生了變化。
    一股藍色的蒸汽，最先從鍋底冒出，接著青色從中間冒出，最後才是最上麵的紅色真氣。
    三色蒸汽落在妖神石下方。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藍、青、紅三色蒸汽，竟然滲透妖神石，落入了妖神石內部。
    青與紅兩色的氣息，不斷滲入寧清心的體內。
    與此同時。
    寧清心感覺到了兩股奇異的氣息穿過衣服，落在皮膚上，從毛孔中滲入四肢百骸。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舒爽的感覺。
    既像是洗熱水澡時，蒸汽進入體內的感覺，卻又不覺得發熱，隻覺得微涼舒爽。
    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被打開。
    這時，一股甘甜的氣息來到鼻間。
    陸紫涵道：“寧清心，你盡管吸納這甘甜的氣息。”
    妖神石中，寧清心小口吸氣，那甘甜的氣息落入口中後，竟化作液體，流入體內。
    她有種很奇異的感覺，似乎在吃冰雪城夏天流行的小吃：冰粥。
    又像是，在喝前幾天流行起來的飲品，冰鎮血精酒。
    門外。
    陸蒹葭望著這一幕，心中萬分佩服。
    紫涵姐的醫術，果然從來不會令人失望。
    這樣的醫治之法，當真從未聽過。
    戰鬥。
    殺戮。
    永無止境地重複。
    顧蒼生殺死了尹雅九百三十七次。
    尹雅殺死了顧蒼生六百零三次。
    但讓顧蒼生奇異的是，那明明灰死龍足足被自己反複殺死千次之多，卻沒有半分消失的征兆。
    亡仙尹雅身軀透明地落在一旁，道：
    “灰死龍，就是死生之氣的意誌。”
    顧蒼生一驚，再看灰死龍，又一次重組身軀，向自己殺來。
    顧蒼生揮拳應對，尹雅道：“大仙術雖然不會停止，也會反噬主人，但誕生的意識，卻是施術者最好的幫手。”
    顧蒼聲將灰死龍的身軀劈開，閃身抓住尹雅的脖子，尹雅反抗的手掌，忽然落了下去。、
    顧蒼生忽然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亡仙尹雅，真的就要死在自己手中了嗎？
    尹雅偏頭，望著遠處的高山綠水，望著城市中的嫋嫋炊煙，心神蕩漾。
    她也曾有一個強大的家族。
    但在成為青銅仙人後，人們失去了親情，失去了所有的愛。
    他們隨著仙人出征，親人一個個離去時，她沒有任何的痛苦。
    明明死去的人是她的父母，是她的手足。
    等她蛻變成上仙，走出自己的道，奪回七情六欲的時候，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
    尹雅閉上眼睛，腦海中，回蕩著無數歲月前的聲音。
    “小雅，蹴鞠是不能用手的。”
    “小雅，你可真笨，能不能去看書，老抱著蹴鞠，影響我和二哥的勝負。”
    “來爹爹這裏，小雅，等你再長大一些，再和哥哥們玩。”
    ……
    陽光落在小院中，恍然之間，她似乎回到了那間明媚的小院。
    花朵綻放，父親慈祥的笑容，母親溫婉的模樣，哥哥們調皮的樣子，似乎都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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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著蹴鞠，稚嫩地站在地上，倔強地不肯放下。、
    顧蒼生的手臂紮穿了尹雅的胸膛。
    忽然，尹雅笑了。
    晶瑩的淚落在顧蒼生的胳膊上。
    她睜開眼，幾十年的歲月如同一場大夢。
    黑暗籠罩的男子，眼神冷漠，充滿決絕。
    這一刹那，她恍惚地從男子身上看到了自己。
    那個無所不能，令眾仙恐懼的自己。
    “顧蒼生……你真可憐……遲早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孤身一人……”
    “我們都逃不過蒼天……從始至終……它都在我們夠不到的地方……掌控一切……俯視一切……”
    尹雅的身軀逐漸消散，她抬起手掌，摩挲著顧蒼生的臉頰。
    她似乎也在摸索著，這麽多年孤獨的自己。
    “仙的盡頭……就是毀滅……”
    “我不在乎。”顧蒼生回答了她，但尹雅反而更加可憐他。
    如同當年的自己，簡直一模一樣。
    “小心純真仙王……她是……大仙術的……行屍走肉……”
    尹雅的視線變得模糊，記憶變得淡薄，她感覺到了吞噬之力，她的意識正在消散。
    模糊的世界裏，她看著頭頂的光。
    終於……解脫了……
    沒有終點的生命……本身就是最惡毒的詛咒……
    亡仙的盡頭，就是死亡本身。
    尹雅消失了，那在無限暗界中的灰死龍的身軀化作無數仙力潰散。
    無限暗界再一次得到了暴漲，足足變成了三十個白晶城的大小。
    它很興奮，意識比原來更加強大。
    它沉入了顧蒼生的身軀，顧蒼生嚐試將一部分黑氣分離。
    但卻發現，無法做到。
    大仙術是不可逆的。
    他平靜地落向木屋。
    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先來。
    除了好好活著，他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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