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刹那，顧蒼生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眼裏什麽都沒有，隻剩下仇恨。
    接著，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身前不遠處。
    “啪！”
    一隻暗紫色的手掌死死抓住了顧蒼生的手臂，力氣極大，似乎恨不得將他的手臂抓斷。
    是楊融，猩紅的眼睛裏閃爍著可怕的殺意。
    忽然，他用力捶打著自己的頭，不斷搖晃著腦袋。
    “顧蒼生……我感到你身上的仙力覺得非常惡心……一聞到那股氣息……我就有種無法抑製的殺意。”
    楊融每一次開口，都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力量。
    怒魔拍了拍他的身軀，道：“我們注定和所有驅使蒼天力量的生靈無法共存。
    當你成為魔，就意味著從今往後你隻能是魔。”
    恨魔出神道：“過去的一切都是雲煙，回想隻有痛苦，一旦成魔，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想一個人靜靜。”
    楊融踉踉蹌蹌地起身，握著拳頭坐在一旁。
    天空中，一股強大的威壓落下，魔族聖女湮滅從天而降，落在了眾人麵前。
    她偏頭望了一眼楊融，手掌一揮，黑色的魔氣化作鎖鏈將楊融纏住。
    接著同樣抬手對顧蒼生揮出一道魔氣。
    顧蒼生手上魔氣繚繞，揮掌將魔氣化作的鎖鏈擊落。
    湮滅抬手輕點，黑色魔氣圍繞著顧蒼生化作了漆黑的牢籠。
    “聖女，他能驅使我們的魔氣，這說明他並不是蒼天的走狗。”
    “你為他求情？”
    湮滅望向仇魔，其他人也都神色意外，就連顧蒼生也沒想到，仇魔會為自己說話。
    仇魔一怔，咧嘴道：“沒錯，至少他的實力和頭腦值得我這麽做。
    如果他是敵人，我來殺，如果他是朋友，我們的勢力會更強。”
    湮滅冷聲道：“他可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在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蒼天本身的氣息。”
    此言一出，幾人麵色驟變。
    恨魔殺意滔天，雙手魔氣繚繞，“難道他是蒼天的親信？那就讓我親手殺死他！”
    怒魔起身，六隻手掌捏出手印，楊融從角落裏起身縱身一躍，落在顧蒼生的前麵。
    “哼哼，我就知道，就算變成魔，也不會和我們一條心。”
    恨魔長發飄舞，身軀整個化作黑色，下一刻，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楊融回頭，神眼向著空無一人之地射出一道黑芒。
    但下一瞬，那無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恨魔的身影。
    黑芒落在她的身上，她倒射而出，砸碎山巒。
    頭頂勁風傳來，怒魔六隻手臂揮舞著六種不同的拳法，從六個不同的方向攻來。
    上一次，楊融就是敗在了他這六隻拳頭下。
    怒魔有著絕對的自信，以同樣的方式勝過楊融。
    這一刹那，楊融的神眼中再次流轉光芒，光芒籠罩楊融身軀，楊融的身軀同時長出六條手臂。
    六條手臂與怒魔同時對擊在一起，怒魔張口吐出一道魔光。
    楊融竟也同時張口，吐出魔光，二者相撞，不分勝負。
    但楊融額頭的神眼再次射出神光，卻將怒魔射到了一旁。
    這片刻的時間，恨魔已經站起身來，他沒有向顧蒼生出手，而是殺向楊融。
    魔氣從楊融體內湧出，他轉身以一敵二，竟不落下風。
    雖然他沒有恨魔的速度，但神眼卻能預測恨魔的位置。
    顧蒼生對楊融很了解，如果是處於同等條件，楊融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他是凶蠻的天！
    而且，楊融的神眼在吸收魔氣之後，似乎發生了極其可怕的變化。
    這時，湮滅忽然瞥了一眼黑貓。
    黑貓無奈歎息，“好吧。”
    它緩緩向牢籠走來，它的尾巴隨著魔氣生長，化作黑色的魔刀高高舉起。
    “看來我們的聖女並不相信你。”
    話音一落，貓尾驟然落下，強大的魔氣如同巨劍，似要將牢籠連同顧蒼生一同劈碎。
    “你敢！”
    楊融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一股磅礴如淵的魔氣驟然爆發，如洪水猛浪，衝天而起。
    這強大的魔氣，震動山嶽，甚至直接衝上雲霄，擊中了那懸浮在半空中的無邊巨獸。
    吼~~~
    巨獸發出怒吼，聲音震動天穹，恐怖的魔氣從它身上散出，它化作一道黑流，纏繞著楊融的魔氣，盤旋而下。
    聖女湮滅麵色驟變，就連恨魔、怒魔、仇魔都臉色驟變。
    “淵神怎麽會幫他？！”
    黑貓發出驚呼，楊融飛身而起，手中大戟被魔氣包裹，竟延伸萬丈。
    他煞氣滔天，瘋狂的殺意充斥著他的全身，他的嘴角不受控製地高高咧起，露出森白的牙。
    他在笑，但他的心卻在哭泣。
    成為魔，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無法去複蘇凶蠻。
    崔川、盧獰、楊怡……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曾經擁有，往後再也無法觸碰的記憶。
    什麽是命？
    這就是命。
    誰也無法料想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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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至少！我要再保護一次我的朋友！”
    楊融發出怒吼，揮動大戟。
    大戟劃破了天空，撕碎了大地，落向黑貓。
    那漆黑的光芒，是吞噬一切的暗，也是吞噬他所有過去的魔。
    湮滅閃身到黑貓的身軀之下，雙手抬起擋住了那磅礴的魔氣。
    魔氣如海，不斷湧動。
    從來沒有一刻，楊融感覺自己如此強大。
    強大到他覺得，如果早點擁有這樣的力量，終焉也能殺死。
    待黑色的魔氣逐漸消失，整片森林，遠方的數座山巒，全部都被夷為了平地。
    這可怕的一幕，讓每個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顧蒼生也十分吃驚，來到這裏後，他便查看過這方世界中的一草一木。
    這裏的花草樹木受到魔氣的影響，都無比堅固，根本不是人類時代的那些植物可以相比。
    這裏最柔軟的小草，也能切開普通的鐵器。
    “要麽放他走，要麽打下去。”楊融平靜地望向湮滅。
    湮滅眼眸中神光閃爍，“你剛才用了幾分力？”
    “三分。”
    吼~~~
    淵神落下纏繞在楊融的身旁，親昵地觸碰他的身軀。
    楊融隨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如同當年他撫摸自己的坐騎一般。
    淵獸沒有反抗，反而很開心地摩挲著他，這一幕讓其他的魔族都吃驚不已。
    湮滅眼神閃動地道：“我可以放過他，但有一個條件。”
    “答應你。”
    湮滅一怔，“不問我什麽條件？”
    “什麽條件都答應你。”
    楊融走到顧蒼生身邊，凝視片刻，楊融拍了拍顧蒼生的肩膀。
    “過去，多謝了。”
    “我們永遠是朋友。”
    顧蒼生有些心酸。
    楊融歎息，“到最後，我們還是要孤獨地走下去，那該死的蒼天，我遲早會砍下他的腦袋。
    人類的時代……真奇妙，總覺得……和我沒關係了。”
    楊融笑的悲傷，他轉身躍到淵神身上，湮滅飛身落在他的身旁。
    其他幾個魔，也紛紛飛起。
    “顧蒼生……從今往後，我隻剩你一個人類朋友了，你千萬別死。”
    楊融揮了揮手，與諸多的魔消失不見。
    顧蒼生怔了許久，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林麟。
    想起了他那句“從今以後，你是我朋友。”
    他……很想聽別人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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