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溫暖和煦的平原，在這一刻狂風驟起。
    風旋由鳳凰的羽翼催動，夾雜著極豔麗的明火。
    盤旋升騰，形成遮天蔽日之勢。
    塗蘼躲避不及，渾身又添幾道新的傷疤。
    值得慶幸的是，涅盤聖火中並不攜帶火毒，甚至還有幾分祛祟之效，否則塗蘼一身尚且來不及排出的火毒恐怕都要在火焰的催動下徹底爆發了。
    “該死……”塗蘼望著氣息節節攀升的雄鳳，眼底的凝滯和沉重幾乎要溢出來。
    誰能想到，八階遠非它實力的極限。
    若非如此，恐怕塗蘼也要再三思慮究竟要不要帶著溫長生前來挑釁。
    別看溫長生的契約妖獸不少，但一上來就被鳳凰壓趴一個，那條白蛇的血脈也根本不能與雙生鳳凰相提並論，在實力相差不大時都隻能勉強抵擋，更遑論現如今雄鳳那直逼聖者的威勢。
    與聖者之間的區別，可能僅在於雄鳳周身並沒有法則溢出的痕跡。
    沒有掌握法則，終究不能成聖。
    但事到如今，即便是塗蘼想走也來不及了。
    他沉下心神，調動體內的殺伐之力。
    殺戮之體，天生執掌殺伐之道。
    但他一向克製，害怕自己的體質有朝一日會反噬宗門，所以即便擁有這般強大的聖體，依舊隻是按部就班的跟隨師父的教導修煉。
    今日，殺戮之體的真正實力終於被掀開了冰山一角。
    朔衡抬眸望去，就見塗蘼一雙深灰色的眸子此刻已被血紅取代。
    絲絲縷縷的黑紅紋路自他胸口向四肢和臉頰蔓延，如同蛛網般遍布於身體各處。
    這顏色，與那隻雄鳳羽毛的顏色倒是極為相似。
    朔衡站在遠處，不動聲色的繼續觀察。
    “塗蘼！別！”
    應對著大部分涅盤火焰的針對，溫長生看著塗蘼解開封印的模樣，有些焦急的大喝一聲。
    這種狀態，雖然能讓塗蘼的實力得到更加充分的發揮，但與之相對的是逐漸被磨滅的理智。
    殺戮之體全開，甚至能敵我不分，全無心智，直到流盡最後一滴鮮血。
    “快去！”
    塗蘼懶得管溫長生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放任自己失去理智。
    殺戮之體而已。
    難道還能放任讓一個體質來掌控他嗎？
    轟——
    磅礴的靈氣匯聚，一時間竟與半空盤旋的火焰呈現出極其激烈的分庭抗禮。
    溫長生咬了咬牙，繼續向雌凰所在的樹冠飛奔。
    離得近了，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麽雄鳳在外戰鬥時，這隻趴在窩裏的鳳凰一點反應都沒有。
    它身下是尚未熄滅的鎏金火焰，外焰上綻開的銀層仍然將它的身軀包裹在內。
    離得近了，溫長生甚至能感覺到鳳巢裏那股撲麵而來的炙熱。
    這隻雌凰竟然……剛剛經曆了一次涅盤？！
    連眼睛都沒完全睜開的狀態，果然是沒法幫助雄鳳分毫的。
    但這反而是溫長生的機會。
    剛剛經曆殘酷的涅盤重生，雌凰的實力無疑短暫的來到了最低穀。
    此時不契約，更待何時？
    離得近了，溫長生毫不猶豫的抬手掐訣。
    僅是瞬間，一座金色的契約陣法在溫長生腳下驀然展開，朝著雌凰的方向緩緩籠罩。
    契約陣法一出，遠處的雄鳳更是目眥欲裂。
    唳——
    它的啼鳴在眾人腦海中炸響。
    塗蘼攻擊的動作一頓，銀白天狼更是一翅膀被雄鳳扇飛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無邊的怒火，隨著這隻盤旋的鳳凰展開雙翅時，化為道道從天而降的火羽朝著溫長生爆射而去。
    塗蘼立刻調轉方向，手中凝聚黑色長鐮不知何時增添了一抹血色。
    他高高揚起武器，滿臉滿手青筋暴起，配合著赤紅蛛網般的紋路，竟似一頭人形凶獸般暴虐凶悍。
    靈氣匯聚的那一刻，黑鐮迎風而長，直到它鋒利的鐮刃幾乎能觸碰到雄鳳的眉心。
    不過，可惜了。
    朔衡剛挑起眉頭，就見鋪天蓋地的火羽瞬間擊碎了那把巨大的黑色長鐮。
    砰！
    轟——
    根根分明的羽毛如同煙花綻放，爆炸揚起的塵埃將溫長生和塗蘼的身影頃刻掩埋。
    但朔衡的神識卻能看到，塗蘼嘴角沾血，隻身擋住涅盤聖火，半身法袍眨眼間就被火焰燒成一塊焦炭，露出其下大片鮮血淋漓的燒傷。
    而溫長生也借助這股推力，順利把契約陣法籠罩在雌凰身上。
    好強……
    這是溫長生嚐試契約的第一感受。
    他的神魂之力甚至都無法完全包裹住雌凰的靈台。
    要知道，妖族通常是不善神魂的。
    而溫長生身為契約之主，他的神魂強度則決定了他能契約妖獸的數量和質量。
    所以即便他如此努力的提升神魂，竟然還不能及這隻不善神魂的鳳凰——
    這種結果，實在讓溫長生覺得驚訝。
    但他也明白，若是此時他契約失敗，那塗蘼和他此行的任務也就徹底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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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即便他們有逃脫的手段，究竟能不能在這隻雄鳳的手中逃走也未可知。
    最好的情況就是，他及時契約雌凰，然後借助雌凰之力把雄鳳一舉擊敗。
    思及此，溫長生牙齒一動，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蘊含一絲本源之力的精血從舌尖的傷口流出，溫長生的臉色瞬間蒼白一分，但他還是不顧身體虛弱，及時把精血一掌拍入了身下的契約陣法中。
    契約之陣，凝！
    轟——
    法紋震顫，一些角落處的法紋破碎後再次重組，新形成的陣法驀然爆發出比之前更加耀眼的光輝。
    精血如一滴濃墨入水，看似沒掀起波瀾，卻讓溫長生契約陣法的威力提升了一倍不止。
    朔衡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看來，這鳳凰確實是溫長生的機緣之一，至於塗蘼嘛……
    怎麽看起來那麽像個冤種似的？
    白白來走一遭，不僅什麽都沒得到，還添了一身傷。
    正當朔衡琢磨著該如何不動聲色的拿到殘圖時，他抬眼就見那隻雄鳳不知何時再次靠近了溫長生身後。
    那隻白蛇早就被打的渾身鮮血倒在地上，如今溫長生背後空門大開，看起來竟真要讓雄鳳得逞了。
    不過，朔衡看著一晃而過的身影，眼底露出一絲了然。
    這一爪子要是抓下去，塗蘼不死也殘。
    但他的表情仍舊冷漠，那雙因為動用殺戮之體而變得血紅的眼睛更是無端流露出幾分鋒銳的殺意。
    嘖……
    朔衡輕笑一聲，甩掉了自己想暗中把殘圖搞到手的臃腫計劃。
    這家夥，救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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