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問題。
    也是朱君赦非常好奇的問題。
    如果是尋常城池做出這樣的行為，朔衡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畢竟目前沒有危害到城池的安全，再加上好處也是有的，所以朔衡不介意當作自己不知道。
    但風雷城是哪兒？
    是孟家的地盤！
    而孟家的孟蓮呢？那又是朔衡嶄新的小羊毛。
    所以這件事要是能稍微‘小題大做’一下，說不定會出現非常絕佳的效果。
    …
    此時的孟蓮，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隻有過一麵之緣的人給盯上了。
    他看著屬下帶回來的收獲，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其實他之前也收到過不少父親送來的海妖屍體，但那些屍體運回孟家最少也需要一兩日的時間，所以有些海妖的神魂已然在這段運輸的過程中消散了。
    就算沒消散，變得破破爛爛也是不可避免。
    破損嚴重的神魂，能給孟蓮提供的幫助就很少了。
    再加上他平日裏甚少邁出孟家的大門門檻，嚴格來說，跑到風雷島這邊來，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
    年幼時父母擔心他的腿，不敢讓他隨意出門。
    後來他沉迷修行，更是給自己強行閉關，一閉關就是百年光陰。
    木係妖獸還好說，孟家後山附近的山林中，一大片一大片的全是妖獸。
    有孟家鎮著，那些妖獸單拎出來並不算強，但架不住人家數量多啊，而且距離孟家最近，以至於孟蓮每每都能“吃”上熱乎的。
    可水係妖獸就很是稀少了，這也是為什麽過去這麽多年了，孟蓮的水係靈根還停留在天靈根等級的原因。
    所以能來風雷島吃上一次“新鮮熱乎”的水係妖獸神魂，孟蓮心中確實十分高興。
    聖境妖獸的體積太大，所以為了避免暴露從而產生不必要的流言，孟家家主特意為孟蓮準備了一個專門儲存屍體的空間小世界。
    孟蓮可以進入其中，吸食神魂。
    現在，孟蓮就身處於這個小世界中，他麵前是五隻聖境海妖的屍體，還有一隻大聖境。
    孟蓮端坐在輪椅上的腰背慢慢挺直了些。
    他雙手結印，對準其中一隻妖獸的方向五指扣攏。
    吸，魂，手！！
    嗡——
    一抹瑩藍色的流光被孟蓮猛得從屍體中扯了出來。
    那流光在孟蓮身前停留，最後漸漸變成跟屍體一模一樣的鯨魚形態。
    若非要說哪裏有什麽不同，那就是這一團神魂的體積非常小，幾乎隻有孟蓮一個巴掌那麽大。
    再對比起海妖自身的本體來，簡直就是迷你袖珍版。
    “還是有些磨損了……”孟蓮盯著手中的鯨魚神魂看了半晌。
    顏色比較淡，甚至連尾巴的樣子也凝聚得頗為模糊不清。
    但跟孟蓮之前吃過的那些比起來，簡直不要好太多。
    他一手托著神魂，張開嘴，直接把瑩藍光團往嘴裏一塞。
    嚼兩下，咽了。
    ……味道不錯，就跟薄荷一樣。
    接下來隻見，一抹流光從孟蓮的眼底飛速閃過，而他周身的氣息，竟隱隱提升一分。
    孟蓮閉上眼睛，漸漸平複著周身躁動的氣息。
    半晌，睜開眼睛，再把手伸向第二隻海妖屍體……
    如此反複。
    ——
    ——
    【他突破了。】
    第二天。
    照例來到飛舟外麵探查情況的朔衡，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不遠處正在部署防線的孟蓮。
    大乘中期。
    看來那些海妖的神魂，確實對孟蓮提升頗多。
    是僅僅一個晚上，就足以從大乘初期突破到大乘中期的地步。
    【是呀，宿主。】004看著某人的麵板，乖巧點頭。【而且他的水係靈根也快要提升至聖靈根的級別了。】
    【這逆命獸王體跟吞噬之體倒是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朔衡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索。
    【宿主打算怎麽辦呀？】
    【不急。】
    他要等孟蓮下一次出手的時候。
    …
    這個時機，來得很快。
    自從發現連大聖級別的海妖都沒能突破風雷島的防線之後，海妖們的數量就忽然呈現了一種噴發式增長的趨勢。
    五日後，又是一輪慘烈的攻城結束。
    這次由於海妖們拚了命進攻，導致人族出現了不少傷亡。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朔衡思索著。
    要知道，任何生物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風雷島的防線如此嚴密，按理說那些海妖應該望而卻步才對，怎麽會突然就爆發了呢？
    這根本不合常理。
    但先拋開此事不論，朔衡知道，另一件事的時機，到了。
    月黑風高之夜，再加上風雷島的天氣本身就格外昏暗陰沉，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而頻繁的雷暴，更是給探出的神識造成困擾。
    所以在這樣有利的情況之下，孟蓮當然會——
    趁機行動了！
    他帶著下屬離開營帳，正準備前往海底繼續收取屍體。
    …
    其實朔衡不太明白，這有什麽可偷偷摸摸的？
    直接再讓風雷城添一條收購海妖屍體的任務，不比親自‘撿垃圾’要強？
    朔衡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問的。
    懸崖邊，隱匿身形的兩人站在高處，目送孟蓮和他的下屬一前一後紮進海水裏。
    站在朔衡身後的墨京垂頭回答：“……大人，其他人或許並不歡迎人族和妖族生下的孩子。”
    用“歡迎”這個詞，還是墨京比較委婉的說法。
    朔衡的思想到底比【荒古】的原住民們要開明許多，他不覺得人族和妖族通婚有什麽值得指摘的地方。
    再往小了說，人家小兩口談戀愛過日子，關旁人什麽事？
    但朔衡開明，原住民們卻並沒有這麽開明。
    至少在【荒古】中，有的種族不介意和外族通婚，比如鳳凰族。
    而有的種族，卻認為‘人妖疏途’。
    改換血脈，那是對家族傳承的不尊重——此處特指人族。
    孟蓮的腿落下殘疾，是因為先天不足。
    可為什麽會先天不足呢？
    還不是因為孟家夫人懷孕的時候被意外發現而苛待，乃至險些喪命。
    最後還是孟家族長力保，再加上小孟蓮得到了逆命獸王體的天賦，這才留下一條命。
    而孟蓮的母親，則在生下孟蓮後直接撒手人寰——很難說這其中沒有那些反對的人的手筆。
    總之，孟蓮能活下來，好好長大，並取得如今的成就……
    跟孟家家主極力隱藏他是個‘混血’有很大關係。
    這也是孟家家主對孟蓮格外寵愛的原因——因為他深覺虧欠。
    一個孩子，他的身世、他的存在，甚至不能完完整整的公諸於世，這對於一個父親來講到底是多麽大的殘忍？
    其中苦澀，或許隻有孟家家主本人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