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修燈照亮妄念海的第三日，聖界中樞突然響起萬道碑的警鳴。淩霄抬頭望去，碑身頂端的吞天缽正將八十一道吞環化作光箭，射向虛極之海最深處——那裏，虛魔宮殘址的核心正凝結出一枚漆黑如墨的“執念核晶”，表麵流轉著兩界修士最極端的怨毒：仙界老者掐著凡界孩童的脖子嘶吼“賤民不配活”，凡界青年舉著染血的仙晶大喊“仙域該滅”。
    “是虛魔殘識吸收了所有未被淨化的心碑碎片！”淩紫依的天鏡映出核晶內部，無數半透明的人影正圍繞核晶旋轉，他們的衣袍上同時繡著凡界的耕紋與仙界的星芒，卻都在用指甲剜著心口的“共修契約”，“這些是兩界中最頑固的‘守碑人’，被虛魔本源煉成了‘執念傀儡’！”
    淩天啐掉嘴角的燈芯草，狂戰體上的共修戰紋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他的左臂竟不受控製地揮向身旁的凡界修士，而對方眼中也閃過殺意，指間凝聚著凡界禁術“血煞咒”：“奶奶的！老子的身體被……被當年在仙域挨的打操控了！”他咬碎舌尖，用鮮血在戰戟刻下“凡仙同生”，才勉強奪回身體控製權。
    蘇若雪的雪隱靈紋剛觸碰到傀儡眉心，便被彈回數丈：“他們的靈脈被心碑碎片刺成了蜂窩，每個傷口都在重複‘仙凡必分’的詛咒。”她望向某個傀儡，發現其腰間掛著凡界母親的銀鈴與仙界父親的玉扳指——正是仙凡通婚的後代，“虛魔在拿兩界最撕裂的靈魂當燃料！”
    淩霄的太虛靈瞳穿透核晶，看見中央懸浮著清微仙帝的殘魂虛影，正瘋狂吞噬傀儡們的執念：“原來你把自己煉成了‘碑中魂’！”他認出虛影身上纏繞的，正是當年滅世鍾裏的“天道承諾書”殘頁，“你以為用兩界的自我厭惡當盾牌，就能躲開聖界規則？”
    清微殘魂的笑聲混著核晶震蕩傳來：“淩霄小兒，當凡界子民在共修時偷偷藏起凡界功法，當仙界修士用‘平等’當幌子繼續奴役凡民——”他指向某個表麵共修卻暗中給凡界弟子下蠱的仙界長老，“——這些刻在骨髓裏的虛偽，就是本座的天道！”
    核晶突然爆發出萬千道“尊卑射線”，所過之處，共修靈根瞬間枯萎，萬道碑的紋路也被染成灰白。淩霄眼睜睜看著王婆婆跪在地上給仙界監工磕頭，而對方下意識地抬腳踩向她的手——那是千年來“凡界卑賤”的肌肉記憶，連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
    “原來最可怕的執念，是連施暴者都不覺得自己在施暴。”淩霄握緊吞天缽，缽身的“眾生同心”紋章正在黯淡，“紫依，用天鏡找出所有傀儡的‘初心碎片’！二哥，帶著狂戰軍去切斷核晶與心碑殘片的連接！娘親，用雪隱靈紋喚醒他們心底的‘第一個善意’。”
    淩紫依指尖在鏡麵上劃出無數光痕：“找到了！每個傀儡的記憶最深處，都藏著一次未被汙染的微笑——仙界老者年輕時救過凡界幼童，凡界青年曾為仙界傷者擋過雷劫！”她將這些光點注入核晶，卻被清微殘魂用“罪名碑”虛影一一碾碎。
    淩天的戰戟劈開海水，狂戰軍的戰歌突然轉為凡界民謠：“臨河鎮的河，通著仙界的星，你舀一勺水，我摘一顆星……”歌聲所到之處，傀儡們握著武器的手開始顫抖，某個舉著“仙籍玉碟”的傀儡，掌心正滲出當年被仙域割去的凡界胎記的鮮血。
    蘇若雪化作流光穿梭於傀儡之間，雪隱靈紋輕輕觸碰他們的眉心：“你記不記得，七歲那年在凡界後山，你用仙界的 ing 術救了隻斷翅的凡界麻雀？”她對某個仙界傀儡低語，對方眼中的暴戾突然鬆動，“它後來每天清晨都會啄你的窗，用凡界的晨露沾在你的發梢——那是你第一次覺得，凡界的露水，比仙界的靈泉更甜。”
    當第一滴屬於初心的眼淚落在妄念海，核晶表麵出現第一道裂痕。淩霄趁機將吞天缽化作萬千燈芯，點燃傀儡們記憶中的共修燈：仙界老者看著自己救過的凡界幼童如今成為共修醫師，凡界青年看見當年擋過的雷劫傷者，正用仙界的星軌術改良凡界的曆法。
    “清微，你輸了。”淩霄的聲音混著千萬盞燈的共鳴，“你以為兩界的裂痕是仇恨，其實是——”他指向核晶中逐漸清晰的畫麵，某個傀儡正用凡界的陶土為仙界同伴捏製靈根模型，“——害怕失去‘被定義’的身份。當他們學會自己定義自己，你的碑，就塌了。”
    清微殘魂發出尖銳的嘯聲，核晶突然自爆，化作無數“身份標簽”飛向聖界各處：“仙域貴族”“凡界罪民”“混血雜種”……這些標簽所到之處，修士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靈脈，仿佛在確認自己是否“正確”。
    關鍵時刻，萬道碑頂端的吞天缽突然解體，八十一道吞環化作八十一盞本命燈，懸停在每個修士頭頂。淩霄的聲音從燈芯傳來：“看看你們的燈——”凡界少年的燈芯跳動著仙界的月華，仙界老者的燈罩映著凡界的星火，“沒有人能定義你們該是什麽模樣，除了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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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個被貼上“混血雜種”標簽的修士愣住，他看著自己的燈，發現燈座上刻著的，是父母用凡界竹簡和仙界絹帛共同寫下的名字“淩仙禾”。他突然伸手撕碎標簽，燈芯瞬間暴漲三倍，將“雜種”二字燒成飛灰。
    虛魔宮殘址在燈海之中徹底崩塌，清微殘魂在消散前終於露出驚恐：“為什麽……為什麽他們寧願燒了標簽，也要保住心裏的燈？”
    “因為標簽會生鏽，”淩霄抬手接住最後一塊核晶碎片，任其在掌心化作共修燈的燈油，“但心裏的燈，從他們第一次選擇對陌生人微笑時，就已經點亮了。”他望向聖界各處，修士們正摘下代表身份的玉碟、扯碎等級腰牌，將它們扔進共修爐煉化成新的靈紋。
    淩紫依的天鏡映出凡界最北邊的“無妄城”，那裏的修士們正在拆除最後一座“罪民紀念館”，用拆下的磚石在原址建了座“共修燈塔”，塔頂供奉著淩天的戰戟、淩紫依的天鏡、蘇若雪的發簪，還有淩霄第一次在臨河鎮寫下的“眾生平等”玉簡拓片。
    淩天扛著戰戟晃到淩霄身邊，看著自己的本命燈正歡快地舔舐著妄念海的海水：“小弟，老子突然覺得，比揍翻十個仙帝更痛快的事，是看見那些小崽子們敢把‘仙凡有別’的破規矩，當燈油燒了。”
    蘇若雪輕撫萬道碑，碑身此時已完全透明，能看見內部流動的兩界靈脈，以及無數光點在其中穿梭——那是每個修士的初心在共舞。她突然輕笑：“你父親當年總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現在才懂，這‘善人’不是爛好人，是敢直視自己心裏的碑，還能親手把它磨成燈座的人。”
    海風送來新的故事：仙界“洗劍池”的劍修們，開始用凡界的磨刀石打磨仙劍，因為他們發現，凡界匠人掌心的溫度，能讓劍鳴裏多一絲人間煙火；凡界“聽雨軒”的靈茶師，學會在茶裏調入仙界的星露，茶湯表麵會浮現兩界修士共舞的光影。
    而在萬道碑下，仙凡孩童們正用核晶碎渣製作新的燈芯。最小的女孩舉著自己的作品蹦跳：“看！這盞燈叫‘阿牛爺爺的星’，因為他教會仙界哥哥種靈稻，自己卻看不見星星——現在我們把星星，都種進他的燈裏了！”
    淩霄望著漸次亮起的燈海，終於明白，當每個生命都能成為自己的燈塔，所謂天道，不過是千萬盞燈共同編織的璀璨星河。而他手中的吞天缽，此刻已不再是兵器或法器，而是盛放著無數微光的、屬於眾生的燈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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