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宇寂靜。
    右邊玉棺中的人沒有說話，因為他理解對方的憤怒。
    當年如果不是顧青凰這瘋女人不顧一切調動神國億萬民心念力跟他們玉石俱焚，讓他們一個不慎被天道發現，他們早就恢複至這下界的巔峰戰力了，更不會時至今日還要被困在這該死的棺材中。
    他們雖然可以出去，可每出去一次都會大大延緩恢複的時間。
    兩百年前，為了延續九重仙闕的威名，他們已經出手過一次。
    那次他們逼得號稱大陸劍道第一宗的劍宗封鎖宗門百年，那位號稱黑發白裙舞蹁躚的白裙劍仙更是迫於壓力卸去坐了近六七百年的劍宗宗主之位。
    那次出手，戰果雖然十分顯赫，讓世人見到了他們九重仙闕的強勢，可他們不能再中斷了，不然想要恢複至巔峰又要延緩一大截。
    這該死的下界靈氣質量太差了。
    哪怕他們已經布置了聚靈陣法，可恢複速度還是跟烏龜爬一樣。
    好在烏龜爬得再慢，總歸還是在前進，正如對方所說，他們終於準備可以破棺而出了。
    到時，無論是顧青凰，還是什麽白裙劍仙，全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
    同一時間，距離中域不知多少萬裏的某個界域。
    一片幽暗的原始叢林中，參天古木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穹頂。
    這是一處仿佛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影，叢林深處隱約可見一片連綿不絕的斷壁殘垣。
    藤蔓如巨蟒般纏繞在倒塌的石柱上，滿地的苔蘚爬滿了殘破的浮雕
    那些曾經恢弘的建築如今隻剩地基輪廓，精美的雕紋被歲月磨平了棱角，唯有幾座通體漆黑的石塔依舊倔強地矗立著。
    這幾座黑塔，塔身密布著玄奧的符文，在幽暗中泛著淡淡的青光。
    其中一座黑塔內，一老一少兩道身影相對而坐。
    兩人都是女性，一個老婦，一個年輕女子。
    老婦人佝僂著背，整個人蜷縮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中。
    她的皮膚幹枯如樹皮，手上的指甲泛著不健康的灰黃色，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抔黃土。
    她的眼睛被一塊紅布蒙著，紅布下方隱隱有鮮血溢出。
    老婦人對麵，年輕女子跪坐地麵。
    女子約莫雙十年華，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眉眼如畫，唇若點朱，長相絕美。
    然而這麽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後背卻是垂落著一頭銀白的長發，跟女子的年紀看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當然，格格不入不僅是她的頭發，還有她的眼睛。
    女子的眼睛是藍色的，仿佛鋪在夜空的銀河，深邃神秘。
    黑塔之內十分安靜，女子抿著嘴唇，略顯擔憂地望著老婦人。
    老婦人沒有說話，身體的呼吸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愈發微弱了起來。
    紅布下方的血跡越來越明顯，順著老婦人幹枯的臉頰滴落在地麵。
    不知過了多久，老婦人身子突然一顫，一大口鮮血噴吐而出，整個人向傾倒。
    女子看到這一幕，猛地起身上前扶住老婦，急聲道：“姥姥，你沒事吧！”
    女子的聲音中隱隱帶上了哭腔，仿佛見不到父母時無助的嬰兒。
    老婦人躺在女子懷裏躺了許久，好在最後還是慢慢恢複了過來。
    她樹皮般的老臉上帶著一抹不自然的紅潤，雖然十分虛弱，可是表情卻好像十分高興。
    她一把抓過女子的一條手臂，從女子懷裏坐起，喘著粗氣道：“若微，我找到了，我找到我們天衍一族的出路了。”
    “出路在哪裏？”女子下意識地問道。
    她們天衍一族從曾經名盛一時的大族到如今卻隻剩她和姥姥兩人，她知道姥姥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天衍一族的血脈能延續下去。
    “古戰場。”老婦人一字一句地道。
    “古戰場？”姬若微柳眉一挑，麵露訝異。
    “沒錯，古戰場。”老婦人激動地道：“我剛才通過推衍之法推算到我們一族僅存的生機就在古戰場中，若微，哪怕你是我們一族僅存的年輕血脈，這時候也不得不進入古戰場了。”
    古戰場雖然有著巨大機遇，可是也伴隨著巨大風險，原本姥姥並不希望她進入古戰場，因為姥姥害怕天衍一族的唯一血脈會遭遇什麽危險。
    然而現在姥姥推算到生機就在古戰場中，顯然是要做殊死一搏了。
    她有些不解的是這些年為了找到天衍一族的出路，她們已經翻閱了無數古籍，古戰場內的那些傳承她們也看了無數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可以令她們逃過天譴的方法。
    之前不存在的生機？現在怎麽突然間就出現了？
    姬若微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老婦沉吟片刻道：“天機如霧，命理無常，這推衍測算之法本就充斥著大量的不確定性。人在變，天道在變，命運自然也在變，之前不存在的生機可能因為某隻小小的蝴蝶煽動翅膀就出現巨變也很正常。”
    姬若微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她們天衍一族以推算天機而聞名，哪怕是中域神州號稱掌陰陽，斷生死，算盡天機的天機閣也遠不如她們。
    然而天衍一族這一代目前隻剩下姥姥還掌握推衍之法了，姥姥也沒有要將推衍之法傳給她的意思，因為姥姥不想她跟自己一樣遭受天譴。
    曆史上，她們一族便是因為泄露天機太多遭受天道反噬，成了天譴之人，導致曾經偌大的族群現在隻剩下她們兩人。
    “走吧！我送你去古戰場，希望你能為我族抓住這最後一絲生機。”老婦憐愛地摸著姬若微的腦袋道。
    說話，她轉身看向黑塔外麵的虛空，卷動靈氣，隨手一拍，塔外百丈之處的虛空忽然如鏡子般碎裂，洞出一個漆黑的虛空通道。
    姬若微看了看那通道，最後目光回到姥姥身上，詢問道：“姥姥，古戰場中的一線生機究竟是什麽生機？我要如何做才能找到這絲生機？”
    老婦笑道：“人，你要找到一個人，你要做的就是與這個人交好並且尋求他的幫助。”
    “這個人是誰？”姬若微道。
    “一個名字裏有‘雲’的人。”老婦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