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塵捂了捂胸口，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不自然的嫣紅，顯然硬生生受了神海境的周天臨一掌，他自己也不輕鬆。
    他深呼吸一口氣，沒有正麵回答周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霖兒，可還記得前幾日父皇教你的帝皇之道？”
    自從確定要將這個國家的未來交到周霖手上後，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教周霖為人處世的各種道理。
    周霖麵露思索，開始回憶前幾天周無塵說了什麽話。
    最近一個月，周無塵跟他說過的話實在太多太多了，比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哪怕是他也要稍稍回憶一下才行。
    片刻後，周霖眨了眨眼睛，輕吐一口氣道：“回父皇，兒臣記得，父皇說，帝皇二字代表的不僅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帝皇的尊嚴從來都不是帝皇一個人的尊嚴，而是整個國家的尊嚴，所以帝皇在外，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即使路遇強敵也不能輕易彎腰，當有寧折不彎之風骨......”
    前幾日，周無塵主要跟周霖講了帝皇風骨一事，帝皇一道，依托萬民念力修行，最忌諱的就是帝皇腰折。
    當時周霖一度覺得十分有道理，可如今隨著周無塵提起這事，他開始懷疑起了這句話的正確性，因為周無塵今日敗給周天臨已經是顏麵盡失了。
    按周無塵自己的話來說，帝皇可以一輩子都不勝，但絕不能輕易落敗，帝皇敗，非常容易導致國家失去凝聚力，會有很多人開始質疑帝皇的權威，許多宵小也會開始蠢蠢欲動。
    “不錯，你還記得父皇說過的話，沒有辜負父皇這段時間的悉心教導。”周無塵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如果是平時，聽到周無塵的誇獎，周霖肯定會高興萬分，因為周無塵從小到大都是一副嚴父模樣，傳聞除了他那位神神秘秘的皇姐外，基本沒有人能得到過周無塵的誇獎。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被滿腦子疑惑所占據，他來不及高興就非常不解地繼續問道：“父皇，既然您說帝皇顏麵如此重要，那今日您為何要故意輸給臨王王叔？兒臣不相信，您有了古戰場中那真正的天地氣運加持會敵不過王叔。”
    周霖問出這個問題，周無塵早有預料，笑道：“霖兒，前幾日我教了你帝皇顏麵的重要性，跟你說帝皇可以不勝，但不可以輕易落敗。那今日父皇就再教你一句，帝皇的麵子價值連城，不過有時候為了換取裏子，敗一敗也未嚐不可。”
    “麵子？裏子？”周霖臉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不明白這麽丟人的事為何還能收獲裏子。
    周無塵解釋道：“人生在世不能隻著眼於麵前的蠅頭利益，要看得到更多的東西才行，一國帝皇更是如此。今日父皇雖然敗了，可很多人都會滿意。你的臨王王叔滿意，你那位三叔公滿意，最重要的是林公子大概率也會很滿意......父皇雖然敗了，但這個國家的天塌不了。不僅塌不了，反而還因為這一敗變得更加穩固。”
    “你那位臨王王叔要麵子，那父皇就給他麵子。你可能不知道‘君臨天下’這四個字當年就是你王叔自己安排人偷偷傳出去的吧？自己給自己起外號，很滑稽對吧？你這位王叔就是這種人，特別好麵子，隻要你給足了他麵子，什麽事情都可以商量。”
    “今日一回皇城就如此高調，鬧出這麽大的陣仗，明知自己不是我的對手，依舊敢約戰與我。一百多年過去，他的性子依舊沒變。他想借這次約戰告訴世人，當年的仇他沒有忘記，哪怕是敗也要敗得轟轟烈烈。取勝複仇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隻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
    “他大概率已經做好了落敗撂狠話的思想準備，然而他一定沒想到，我從一開始就不會讓他敗。這麽好的了結恩怨機會，我怎可能會輕易放過。今日我是雖敗猶勝，直接讓你臨王王叔斷了以後尋你我父子二人麻煩的機會。”
    “你說這是不是他贏了麵子，我們贏了裏子？你說父皇這一敗是不是敗得非常有價值？”
    ........
    周無塵一番話說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越說越燦爛，顯然很滿意今日自己的決定。
    周霖沒想到簡單的一場敗局裏麵還藏了這麽多彎彎繞繞，暗歎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自己無論是修為還是謀劃跟自己這位父皇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
    他有種預感，當年他父皇哪怕不用下毒這種稍顯卑劣的手段，他那位臨王王叔大概率也爭不過自己父皇。
    周霖深呼吸一口氣，心裏的擔憂頓時蕩然無存。
    他想起剛才手下報告的事情，沉默片刻後，看向周無塵，試探性地道：“父皇，剛才兒臣府上有人回報，大哥和三哥在得知你敗給了臨王王叔後立馬就派府上的人送去了一大堆貴重禮物，皇城裏有些不安分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兒臣要如何處理？”
    其他人不是重點，重點是大皇子周朗和三皇子周子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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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當上了太子後，他手下也不像此前那樣無人可用了，現在大乾三司中就有城衛司和斬妖司兩司明確投靠了他，特別是斬妖司，因為跟斬妖司少司主藍宇關係匪淺的緣故，他甚至可以直接命令斬妖司相當一部分人為自己辦事。
    此前他太子之位的兩個主要競爭者，周朗和周子帆的一舉一動，他現在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哪怕兩人做得已經足夠隱秘，還是很快就被他抓住了馬腳。
    皇家最忌手足相殘，周無塵明白周霖為何特意詢問自己。
    他思索片刻後道：“現在你已經是太子了，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尺度你自己拿捏，隻要他們沒做得太過火就隨他們鬧去。”
    他現在即將破鏡洞隱，見天地不可見，他已經不太想理會這種瑣事了。
    “兒臣明白。”
    周霖眸光閃爍，閃過一絲隱晦的危險笑容。
    這兩人此前可是嘲諷拉踩過他許多次呢！
    如今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他可得好好報複一番回去才行。
    .......
    夜色深沉，林雲脫去外衣，準備入睡。
    連續一個多月催動神識趕路，然後一回來吃完飯後還被母親葉璿抓著聊了好幾個時辰，哪怕是他也有些累了。
    今晚沒有天雷勾動地火，他攬著趙知意閉上雙眼就要沉入夢鄉。
    然而就在他即將沉入夢鄉的時候，神識忽然捕捉到院子外麵多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此人他認識，正是幽夢閣閣主，蘇琴，那位哪怕是他也要叫一聲蘇姨的女人。
    此時的蘇琴神態明顯有些不對，表情淒苦，臉色蒼白，好像剛剛承受了什麽重大打擊。
    他不知道自己沒有展開神識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他隻看到蘇琴身形搖搖晃晃地走出楊柳巷，然後徑直紮進了一間深夜還在營業的酒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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